“暮璟,你逾矩了!”
“我……"
“出去。”见暮璟仍未有移步之意,荀彧煌抓起桌上的文案丢去,“我叫你出去啊!”
闻荀彧煌最后几字的颤音,终是安分地躲开早已被怒火焚烧的个人世界。
待怒火稍稍退去,才发觉手掌被丢出文案的一角划伤,点点血色顺着掌心的纹路滑过,沾湿了华贵的锦缎。麻木地向床边走去,扑倒在床边,干涸的眼眶仍不见一丝水汽,将头颈埋入锦被之中,合上双眼,妄想忘却这暂时的痛楚。
我名曰荀彧煌,有一个哥哥和几名皇兄。
今天又不见哥哥,皇兄们仗着自己略受父皇的喜爱而将怒气与嬉戏转化为欺压我。今日,我被他们关在后宫的杂物间内,带着树叶枯腐味道的空气充斥在这个小木屋内。
倚着门,偶尔能听见铁锁与门的撞击声,伴着些枯叶扫地的声响,刹是让人心寒,可我也早已放弃了呼喊。毕竟在此来往的宫女、黄门,每一个都懂得生存之道,谁又会放弃桂冠的获得者而来追捧不起眼的杂草?往日还能有哥哥的庇护,免遭皇兄们的欺凌,而近日哥哥早出晚归,倒也是给了皇兄们不少的机会。
娘亲本就是在宫中尽受冷落,惟留下哥哥勉强支撑起三人常时的需求。如今娘亲命息,我的命更像是被哥哥牢牢握在手里。但我也并不为此而感到紧迫,我的现状就是好好依靠我的哥哥生存下来。
但往昔哥哥都能在我被关起来的第一时间找到我,而如今,从早晨到现在还不曾看见哥哥的身影。
四周都是黑暗笼罩着,几点凄冷的月光倾洒在房屋的一角,空腹感与恐惧感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的心灵。脑海中放映着娘亲毙命后哥哥冲我信誓旦旦地说下那句话。
“彧煌,我今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咣铛。”铁锁被打开,“彧煌?可算找到你了,你快出……”话还未说完,我便缠上了眼前的人:“暮璟,我该怎么办?哥哥他,他今天又没来找我。”
被我围住脖颈的男孩也只是伸手抚了抚我的发丝:“假若你哥哥不来找你,我便每日进宫,换我来寻你可好?”话语很轻柔,却不似我念之人,“快去宴席那儿吧,他们已经开始了。”将我的手从脖颈上拿下便牵起我在小路之间穿梭。
可即使将我带上宴席又有何用,朝廷百官可有一人识我?但看着哥哥被其他人称赞的露出的笑容,倒也是弥补了我此时的失落。
宴散,与好友道别,见哥哥一人仍立于宫门前,似在张望什么。齐哥哥的目光一同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心中难免泛起苦涩之情,莫非哥哥想出宫看外边的景色?
见哥哥转头看着我,温文一笑:“彧煌今日跑哪儿去了?哥哥找了许久都未曾看见你。”眼中涨起怜爱之情,轻抚我的面颊,“难道他们又欺负你了?”
哥哥一如往前的温柔,果然是我的一时错念,竟会误认哥哥未来寻我:“只是一时贪玩,忘了时间。”
“下次要记住,不许贪玩了啊。”用手刮了刮我的鼻尖,神情之中溢出宠爱之色。
可,可一连几天都未看到哥哥的身影,往往看到我这身狼狈的都是暮璟。
“暮璟,其实……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儿对吗?”攥起暮璟的领口,眼中多了一丝祈求,“带我去找他好吗?我……求……"
“好好!我带你去,但彧煌你身为皇子,不应说出求这一字,可懂?”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襟,伸出手,“走。”
暮璟是宫中唯一还能给予我尊严的人,能交上这朋友,不错。
随及,我看到的是哥哥和其他人嬉戏玩闹的模样,笑颜溢于言表。偶尔将一个孩子抱起:“鸣蓂,你长大后,我会保护你哦。”一语换来稚儿笑颜。此时哥哥对待他是不同于我的温柔,却……看着哥哥与别人玩耍,而我却只能躲在大石之后,默默地被占有欲腐朽,再将那占有欲敲碎。
被暮璟带回宫中,静静地侧卧在床内,苦笑。原来这些天没能来找我是在陪他们玩啊,弃我一人在黑房子里。原来哥哥不是我一个人的啊,对我说过的话还会对别人再说一次。那……我又算是什么?明明……明明说好了会保护我,可最后保护我的人却是暮璟。我视你为依靠,你却将我丢弃在一旁任人欺凌。果然还是我太依靠哥哥了啊。
此刻即使没被关入黑屋内,却仍感四周一片漆黑,偶尔几阵风从破败的木枝上刮过,在这黑屋内,为我开门的是暮璟,为我担忧的是暮璟,并非我念之人。如此,何苦在这黑屋中等待?随暮璟挣脱不好?
“彧煌,这么早就睡了?”哥哥侧坐在床畔,看着身旁之人单薄的身影,不免哀叹,“我今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苦笑,这话语终究听起来归怜悯。合上眼,除去杂念,嗤笑身后哥哥的怜惜'又勾起唇角。
鸣蓂吧?
侧头,沉陷入无境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