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渴望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失去。

小树，绿油油的小树，霖霖没有实现的自由，她还是希望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实现。

“霖霖，小树开始学说话了吗？”我问。

“嗯，前段时间开口叫了‘妈妈’，然后又断断续续地会说一些简单模糊的词了。”说道小树，霖霖精神了几分，这个孩子，大概是她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小树，叫妈妈。”霖霖拍了拍小树的脑袋，温柔地说。

小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霖霖，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开口叫道：“妈妈……”

“小树真棒。”我把小树放到了地上，蹲在他的面前。

“来，小树，叫‘小姨’。”

我能感觉到身旁的霖霖震了一下。

对于现在的霖霖来说，友谊本就已经是奢侈品，她又怎么敢渴望因为友谊，而带来的亲情。小姨，就是妈妈的妹妹，霖霖明白我的意思，是希望她把我当妹妹看。

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根本是不敢想的。

对于我而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杀死子夜主谋之一的霖霖，我对她没有怨恨，反而还甘愿把她当姐姐看待。本不该这样，而我思来想去，大概是早已对恨来恨去的情感麻木了，我并不是多么宽容多么善良的人，更不可能因为霖霖过得不好就忘记过去的一切。可正是因为无法忘记过去的一切，我才愿意接近霖霖。霖霖是我儿时的朋友，在她身上汇聚了儿时的很多很多的美好回忆，好像和她离得越近，我就能回忆起以前那些快乐无忧的日子。好像在她身边，我就能回想起那时的一点点快乐，麻木自己，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总之，在霖霖和小树身边，我是轻松的。

霖霖也后悔过对子夜的杀害，可是一切都发生了，无法挽回。即使霖霖变了，以前的回忆还是在她的脑袋里，我不相信她对过去没有一点点怀念，对子夜没有一点点感情。可是冲动所导致的后果，再多的后悔和难过都是无法挽回的。

子夜和林傲是好朋友，没有错；霖霖喜欢林傲，也没有错。错的是什么？是生活？还是命运？

“小姨”的发音比妈妈难得多，小树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学会，但我相信，下次来的时候，霖霖一定已经教会了小树，对着我叫“小姨”。

霖霖不再吝啬自己的手指话剧。只要小树乐意，霖霖可以一直给他表演手指话剧。小树也很喜欢霖霖的手指话剧，每次都听得很认真，也会忍不住伸手抓抓霖霖发着光的手指，模样煞是可爱，让人忍俊不禁。

我微笑着看着抓着霖霖的手指的小树，享受着这短暂的快乐和宁静。

如果子夜还活着，现在已经毕业了。大家都走了，只有我作为黎明，还在市一中的高中部里浑浑噩噩。

秦朗顺利地考进了Z医科大，努力学习，继承自己父亲的衣钵。

林傲也考上了里这座城市不远的大学，每到长假都能回来。

胡煜早早地开始工作了，他被分配到一家工厂，开始在车间里上班。

最让我佩服的依然是林素，到了高中，罗烨凭着聪明的脑袋，成绩进步地非常快，把林素甩的越来越远。林素却愣是凭着自己拼了命的努力，甚至到高考前几天还在医院挂着氨基酸，颠颠撞撞地跑到了罗烨的身边，和他走进了同一所大学。

其中的内幕却没有人知道。

高三那年，林素学习越来越拼命，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即使是放假，林素也是紧紧地绷着一根弦，拼了命地刷题，刷题，刷题。

罗烨明白这一切，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自己说了没有用，林素不会听，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有一点点放松。林素一直都是这样，死脑筋，执着着不放手。

到高考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林素和罗烨的成绩还是差了将近二十分。二十分，在这个竞争力超强的高考中，就是一次质的飞跃。

高考前，林素紧张地手抖，罗烨告诉他，放轻松，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果不其然，高考的成绩是林素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比罗烨还要高了几分。

林素二话不说，和罗烨报了同一个大学。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林素还在日记里写道：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最终我会被生活冲垮，被冲离他的身边，可事实证明，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无论多少年，就算没有结果，知道呆在他的身边，我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可是林素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最擅长物理的罗烨，最后一道19分的物理题，是空白的。

林素做好了一辈子没有结果的准备，却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渐渐地生根发芽了。

世间最难的东西，是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