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我。
我是子夜,我并不是子夜。
总之,我死了,我并没有死。
一切的确匪夷所思,的确崩坏了我所有的世界观。
那晚,黎明的确是把我化成了一滩血水。而我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和别人太不一般,是不是因为自己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事实上,我又实现了一个不可能。
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脸担忧和害怕的霖霖。
“呼,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霖霖松了一口气,说,“你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天都亮了,刚才你突然尖叫了起来,然后晕了过去,我真担心你的尖叫会不会引来什么人,把那家伙处理了之后,就赶紧拖着你到了这个没人的地方。”
我还迷迷糊糊的,不明白霖霖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会突然尖叫,为什么霖霖会担心引来别人,霖霖处理的家伙又是谁?
“喂,黎明,你怎么了?”霖霖推了推我。
“你刚刚叫我什么?”我顿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霖霖。
“黎,黎明啊。”霖霖显然被我下了一跳,口吃着回答。
“那家伙呢?”很久很久,久到霖霖开始不耐烦,又害怕地不敢多动,我才突然问。
“啊……子,子夜啊,我拿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水把她冲干净了。”霖霖小心翼翼地说,似乎生怕自己没有做好,眼前这个可怕的“黎明”就伸手把自己也融了。
我……也就是子夜……死了?被冲干净了?死的连灰都没有,连渣都不剩了?
那么我,现在是黎明?我为什么会变成黎明?那原来的黎明到哪里去了?和我互换了身体,然后死了?
怎么会这样。
太匪夷所思了。
为什么我的身上,总是会出现不可能。
“你先走吧,我再休息一会。”我朝霖霖挥了挥手,一个人坐在原地。
理不清思路,作为子夜,我短暂的一生结束了……可是作为黎明,我才刚刚开始。
无法接受。
无法明白。
无法询问任何人。
很久很久,我才恍惚地站起身,恍惚地走回家,焉了似得回到房间,一动不动。
我刻意记得,我回到了黎明的房间。
我再也进不了原来那个属于我的,属于子夜的房间了。
子夜就这么消失了,即使父母朋友再怎么寻找,即使警方再怎么立案,一个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找到任何证据?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这一年里,我不得不试着过黎明的生活,去黎明的班级,和黎明的朋友打交道,回家和父母说话,在校对老师赔笑。但我毕竟不是黎明,即使占用了她的身体,甚至是原原本本地拥有了她的超能力,我依旧不可能是她。
即使黎明朋友很多,但我依旧成了一个人。
没有人乐意和一个性情大变,对人开始冷冷清清,与你的眼神突然从熟络变成了陌生和警惕的人继续做朋友。
这一年里,我不敢和曾经的朋友有任何交集,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
而我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彻彻底底地变成黎明,既然活着,我就无法轻易放下过去了。
我偷偷去看过秦朗,他过得很不好,满脸胡渣,成绩急退,面色没有以往的阳光健朗,取而代之的是阴郁和忧愁。
一切都是因为我,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
天上下起了小雨,凉飕飕的。我还坐在王可人的墓碑前,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把伞在我的头顶打开,传来“噗”的一声。
我缓缓抬起头去,想要看清撑伞的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我来的时候,附近是没有人的。
“你怎么在这里?”撑伞者冷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