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
“史书上没有记载。”长河说,“后人只称他为——‘张窑工’。”
“那我怎么找到他?”
“你不需要找。”长河说,“他会找到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喊:“喂!那边的小后生,你是哪个窑的?”
顾言朝回头。
一个四十多岁的***在不远处,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全是烟灰,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火钳。
“我……”他愣了一下,“我是……新来的。”
“新来的?”那男人眯起眼,“哪个师傅带的?”
“我……”他脑子飞快转动,“我是……城里来的,想学烧瓷。”
“城里来的?”男人上下打量他,“城里的读书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因为……”顾言朝想起长河的话,“我想看一眼,真正的天青。”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后生,口气不小。”
“真正的天青……”他抬头看向夜空,“那是老天爷才知道的颜色。”
“你叫什么?”顾言朝问。
“我?”男人笑了笑,“别人都叫我张窑工。”
顾言朝心里一震——
找到了。
“张师傅。”他赶紧行礼,“我叫顾言朝,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很远?”张窑工挑眉,“有多远?”
“远到……”他想了想,“你烧一窑瓷的时间,我要走一辈子。”
张窑工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你这后生,说话倒是有趣。”
“行,既然来了,就先干活。”他把火钳递过来,“先从添柴开始。”
“好。”
顾言朝接过火钳,走到窑炉旁。
炉火烧得正旺,里面的匣钵整整齐齐地码着,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
“张师傅。”他一边添柴,一边问,“你烧了多少年瓷了?”
“多少年……”张窑工想了想,“从记事起就在窑边转,算下来,也有三十多年了。”
“那你……”顾言朝小心翼翼地问,“烧出过真正的天青吗?”
张窑工的动作顿了一下。
“真正的天青……”他低声道,“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颜色。”
“你没见过?”
“见过。”他抬头看向夜空,“在梦里。”
顾言朝心里一动。
“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个颜色烧出来?”
“我试过。”张窑工苦笑,“每一次,都觉得差一点。”
“差一点……”顾言朝重复。
“火候差一点,釉料差一点,天气差一点。”张窑工说,“老天爷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那你……”顾言朝看着他,“后悔吗?”
“后悔?”张窑工笑了笑,“后悔什么?”
“后悔一辈子都在烧窑,却没烧出真正的天青。”
“不后悔。”张窑工摇头,“我这辈子,就干了这一件事。”
“能把这件事干好,就已经不容易了。”
“至于真正的天青……”他看向窑炉,“那是老天爷赏的。”
“赏不到,是命。”
“赏到了,是运。”
“我能做的,就是——每一次,都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
顾言朝沉默了。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长河会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