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把它们带过去的人。”
“另一种,是它们自己愿意接纳的人。”
“前者,是掠夺者。”
“后者,是共鸣者。”
“你现在,既不是掠夺者,也还没被接纳为共鸣者。”
“所以——”
“你只能,在外面,先看一看。”
“先听一听。”
“先感受一下,那里的气息。”
顾言朝退后几步,站在灵薄狱的边缘,抬头望去。
玻璃建筑里,有无数光点在闪烁。
有的光点,是金色的,那是青铜器的灵魂。
有的光点,是青绿的,那是瓷器的灵魂。
有的光点,是赭石色的,那是壁画和书画的灵魂。
还有一些光点,是黑色的,那是被损坏、被切割、被遗忘的文物的灵魂。
这些光点,在玻璃建筑里缓慢地旋转,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它们的光,不是自由的,而是被控制的——被玻璃柜,被灯光,被标签,被解说词,被展览路线。
“你听。”长河说,“仔细听。”
顾言朝屏住呼吸。
在文明长河的流水声中,有一些很轻很轻的声音,从灵薄狱里传出来。
那是——
无数文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低沉而压抑的“嗡鸣”。
有的在哭。
有的在喊。
有的在喃喃自语。
有的在沉默。
但所有声音,都被一层玻璃挡住,传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得模糊而微弱。
“这是——”顾言朝说,“多文明的怨气?”
“是。”长河说,“不只是华夏的。”
“还有埃及的,希腊的,玛雅的,非洲的,美洲的……”
“所有被掠夺、被殖民、被贩卖、被偷走的文物,都在这里,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玻璃柜’。”
“它们的怨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了灵薄狱的底色。”
“这也是——”
“为什么灵薄狱的光,是冷而发灰的。”
“因为——”
“那里的文明,都在‘勉强活着’。”
“它们被当成‘世界文明的瑰宝’,被当成‘人类共同的遗产’。”
“但——”
“没有人真正问过它们——”
“你们,想不想回家?”
四
顾言朝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座“大英博物馆分馆”上。
在众多光点中,他看到了那块说法图残片的光斑。
它的光,是一种暗淡的青绿,夹杂着一点赭石色。它不像其他光点那样快速旋转,而是缓慢地,几乎是静止地,悬在玻璃柜的中央。
它的周围,有一些更小的光点在围绕它旋转——那是一些与它一起被带走的残片,有的已经被修复,有的还在仓库里,有的甚至已经丢失。
“你看。”长河说,“它在等。”
“等什么?”顾言朝问。
“等一个人。”长河说,“等一个,能听懂它颜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