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上车。”颜兮什么话都没说,走到副驾,打开门利落上车,她知道陆晋南向来喜怒不言于色,此刻也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什么时候到的?”说话的态度语气很容易判断一个人是否生气。
“五点。”倒车,打方向盘,黑色轿车没入车流。
“你的车呢?”
“下午和贺三儿在附近办事,莫小染出了点事情,贺卿就把我的车给开走了。”
“莫小染是谁?”颜兮皱眉。
“贺卿女朋友。”
“会下象棋吗?”颜兮下意识的问,都怪贺卿初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后来听到贺卿有女人或者交女朋友都会问,会下象棋吗?
颜兮下象棋从来没有输过,除了当初让陆晋南,唯一的一次就是输给了季诺白。
“也许,不过她会很多乐器。”陆晋南隐约记得贺卿提过莫小染会乐器。
“嗯。”华而不实,花瓶。
“下周六贺爷爷寿辰,贺卿应该会带她过来。”
两个人就贺卿的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题被颜兮牵着走。
陆晋南对莫小染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她将贺卿从醉生梦死的边缘拉回来,就这点陆晋南作为贺卿的发小就感激她。莫小染虽然和季诺白很像,可能有的地方比不过季诺白,但只要贺卿在她身边是安好的,那她就是最适合贺卿的。
不知不觉话题已经从贺卿转移到高寿送礼,陆晋南的注意力早就被颜兮给分散,等他反应过来,再大的火气也被磨没了,就连早上莫名冒出来的心绪也被压倒了心底。
陆晋南和颜兮是客人里到得最早的,陆二婶和今天的女主角在厨房忙着张罗晚饭,不让他们插手,陆洵一还没回来,家里也没其他人,两个人只能尴尬的坐在客厅。
客厅很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楚的听见厨房的切菜声,陆晋南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颜兮嫌坐着太无聊就在家里走走转转,结果让她在偏厅发现一副象棋。
偏厅有象棋,来一局?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颜兮将手机放回兜里,把象棋摆好,等人入座。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陆晋南就走进来,坐在对面,颜兮的红棋已经走了第一步,他和颜兮走了同样的第一步。
这是他们第二次交锋,十五年之后的再次交手。
“需要我让你吗?”
“陆太太,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黑棋吃下红方的马。
“陆先生,古语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红棋吃下黑方的车。
棋逢对手,你来我往,前一秒风平浪静,后一秒杀意横生,棋盘风云变化暗藏玄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胜负一招见分晓,陆晋南的手机响了,是路瑶。
颜兮意犹未尽,所有的兴致都被那通电话给打乱。悻悻的支着头坐在沙发里,歪着脑袋看站在窗边背对着她的陆晋南,他的背影高大,挡住了半室的光明。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配上昏暗的空间,意外的催眠。
陆晋南打完电话已经是半小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偏厅的灯没有开,客厅的灯反射在墙壁上让偏厅勉强有些光亮,他清晰的看见颜兮蜷缩在小小的椅子里,睡相安稳。
转身拿大衣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他便坐在一旁的空椅望着厮杀过半的棋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是家里的长辈们陆陆续续到了。
“颜小兮,大哥,吃饭啦!”
偏厅骤亮,亮如白昼,颜兮猛然惊醒,气急败坏的瞪着陆洵一,对他这种扰人清梦的行为表示愤怒。
陆晋南站起来,拿起外衣,牵起她,温柔的说:“走吧,去吃饭。”至始至终只有在经过陆洵一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仅那一眼,陆洵一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怒气。
吃饭的时候陆洵一格外听话,陆二婶受宠若惊,连忙搭红线,恨不得第二天就让儿子去领结婚证第三天办喜酒第四天抱孙子。对于陆二婶这般热情,陆洵一有再多的苦都不敢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招惹颜兮,更怕一个不注意招惹陆晋南。爹妈都好解决,颜兮和陆晋南才是大~boss!
“怎么了?”注意到身边的人停下筷子,陆晋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吃不下去。”颜兮的头埋的极低,几乎埋进碗里。睡得好好的被人吵醒,火气没处发,兴致自然也就不高。
“再吃一点?”陆晋南商量道,她中午没吃多少东西,刚才也只是夹了一些绿菜,碗里的饭都没怎么动。
摇头。
这是颜兮第一次向陆晋南耍小脾气,动静不大,她也想像从前一样在家人面前把戏演好,但是她今天实在是没心情,她不想配合,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喝点汤,嗯?你才吃那么点,好歹也要给二婶一个面子。”陆晋南第一次拿出耐心哄人,效果却是极好,因为颜兮点了头。
陆二婶家的这顿饭吃得颜兮备受煎熬,前面是因为陆洵一突然吵醒让她起床气无处可发,后面是因为陆晋南的温柔体贴,哪怕知道他是演戏。
每次在人前都要装作亲密无间,人后就要恢复漠不相干。颜兮自认为她的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好,从天堂到地狱,她怕入戏太深,她守不住自己最后的坚持想要不折手段的得到他。
求而不得,人生之痛,伤魂动魄。无欲,便无求;无求,便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