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白贴在病房门口扒头往里头瞧,只看见沈文涛背对着坐在病床边的背影,项昊被挡着,也看不见什么其他。不过没片刻他还是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很可能早上起猛了一时出现幻觉——因为他好像看到沈文涛给项昊掖了掖被角。
旷世奇闻啊。
顾小白想着就要往里闯,半步没来得及跨出去就被杜枫一把拎着后衣领揪到了一边儿。
“人家谈恋爱,你瞎凑什么热闹。”杜枫面不改色心不跳。
“啊?哦——”顾小白反应了一会儿,眨眨眼睛,“他俩和好了?”
话音未落病房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听上去连摔带砸。
顾小白朝杜枫摊手,“并没有。”
沈文涛平静地扫了一眼因项昊一睁眼看见他在旁边一时惊吓条件反射地要坐起身结果一扑腾扫到地上的杯子碎片,他起身躲开的速度可谓优雅敏捷,半点儿水渍都没沾到。
“你怎么在这儿?!”项昊瞪着眼睛用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虚张声势,看样子还不知今夕何夕,“他人呢?”
“谁?”沈文涛反问的同时心里就隐隐有了答案,而这个答案无疑令人意冷。
“少……”刚吐出半个字音项昊就猛地愣住,像是这一刻才从沉睡中清醒,从梦境摔进现实,陡然的落差激得人颤栗齿冷,不知所措。
不知是烦躁还是懊恼,项昊用力拍了自己额头一把,拍得自己头一仰,后脑勺磕在了床头上,又忙不迭地捂住直哼哼,自尊心和羞耻心的双双作祟下,另一条胳膊赶紧挪上来挡脸,呜呜假哭得雷声大雨点儿小,好不热闹。
沈文涛纵然无奈,还是眉头一蹙,“刚醒就胡闹。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别给我瞎作贱!”
项昊埋头痛嚎的过程中伸出一只手用力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半晌没动静。
项昊从自己臂弯里慢慢露出两只眼睛,沈文涛依然站在原地,风雨不动安如山,还颇有些看戏的悠然,不由激得他嚎得更大声,“你还没走啊!”
这该走的不走,不该来的又瞎来。
顾小白和杜枫掐着时机进门的时候脸上还绷着半个没掩去的笑,看上去没有半点儿义气可言。不过顾小白好歹演技拔群,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往床边扑,“昊哥啊!你可吓坏我们啦!好好一个人,怎么说中毒就中毒啦!昊哥啊!”
他一嚎项昊就住嘴了,胳膊一撂下两眼没见半点儿泪花,“滚滚滚,哭丧啊,我还没死呢。”
顾小白一抬头笑得有几分揶揄,“可不是,听说人家沈文涛大老远把你背回来,你还拉着人家说了很多恶心的话。”
项昊脑袋上方几乎具象化地爆开了一朵蘑菇云,如果不是还没好,估计下一刻就要杀下床,“听谁说的?!谁?!”
沈文涛纵然声色不动,然而对他这种全然不把自己当病患闹腾个没完的行为还是目露忧虑之色。杜枫瞧了他一眼,适时地过去灭火,拍了一下顾小白的后脑勺,“好了好了,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火上浇油的。”
“怎么说话的。”顾小白正色了表情装得一本正经,举起右手拎着的保温桶,“昊哥,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拜托后厨给你炖的鸡汤,看我对你多好。”
项昊皮笑肉不笑,“呵呵,真是谢谢啊。”
沈文涛扫了他俩一眼,看向在场除他之外唯一靠谱的人,“杜枫,今天早训的时候师父都说什么了?”
“过几天七夕,师父说准备当天做一场大演,安排了几个看家节目的排练,你还是主要准备你的个人魔术表演就好。”杜枫答道。
项昊登时来了精神,“哎哎哎我呢?我呢?”
“你什么你,就按人类最快的恢复速度,你也起码还得在医院躺个三四天,有你什么事儿啊。”顾小白舀了一勺鸡汤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送进自己嘴里。
“你还有七天。”沈文涛简单道。
“七天?不是还有五天就到七夕了嘛。”杜枫道。
项昊皱着眉沉默。他清楚沈文涛说的是什么,他之前信誓旦旦地抛下豪言壮语十天之内一定治好顾小白,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不但没有半点儿进展,还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如果到了日子食了言,那可就不是丢不丢面子的问题了,估计连里子也得丢个一干二净。
“反正几天都没你事儿,欧阳老大不可能让你上台,你就安心养病吧啊。”顾小白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咂了咂嘴。
一句话戳中心事,项昊怒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来的!我鸡汤呢?!”
顾小白看了一眼手里空空如也的保温桶,慢腾腾地挪开床边,尽量远离他的辐射范围,兼之以卖队友,“老杜,说点儿什么。”
杜枫理智地选择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好了,你需要静养,我们也该回去排练,有时间再来看你吧。”结果到了儿还得沈文涛收拾这残局。
眼瞧着沈文涛说完就转身要走,杜枫和顾小白头一次这么响应敌方号召,跟着就要出屋,项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就瞄准了沈文涛的后脑勺,然而出手还是晚了一步,咣的一声砸在吱悠悠合上的门板上,伴随着他的怒号,“你千万别再来!老子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