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过分!
被推开的千手埋在地上滚了两滚,完全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身上被扯走的被子,一声不吭地抢走被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面对比开眼的宇智波更杀气满满的“参透人生”的宇智波,千手埋含泪地抱着膝盖,她终于思念起刚刚被丢在门廊里的大芥君的皮毛——原本还在一边挠门一边哭,现在也没有声息了呢,好像听它说过“不如去山上温泉睡一晚吧”这样的话?
她也想去温泉QAQ。
一夜无话和同样一夜未停的雨。
千手千树面墙而坐不知夜深几何,蜡烛昏黄的光跳跃着照耀在墙壁上,想起今晚看见的千手埋,那个发尾滴着水背门而坐的孩子,好像比半年前长高了许多。
隔着雨帘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千手千智死讯传回到木叶时,天开始下起雨,只记得那场雨下了足足一星期,和坐在走廊阶梯上抱着熊猫玩偶的千手埋,细声细气地问他“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又问他“雨什么时候停”。
无论哪个问题他都没办法回答,一个是已经知道的结果,一个是不能确定的回答。
墙壁上投射的光影在他眼中渐渐绘出一副图画——坐在走廊的阶梯上,千手埋怀里抱着玩偶,膝盖上折叠整齐摆放着一枚残破的护额。
有些人再也回不来,有些人不会再回头;有些人活在记忆中,有些人为记忆而活。
天还没亮,千手埋已经醒了,大概是前几天睡太多的缘故,竟然没有察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唯一的被子还好好地盖在她身上。
宇智波比想象中还像个好人呢,这么说来,早上该吃什么呢?
挠了挠脸,她把头转到另一边,正看见大芥君“哇”的一声大哭,猛地扑上来迎面抱紧她的头!
“呜哇!放手!”
还没来得及抓住吱哇乱叫的大芥君的耳朵,千手埋听见大芥君哭哭啼啼地说:“我看见宇智波了,我看见了!”
“哈?!”
千手埋把大芥君从脸上甩下来,顺带把嘴里的毛“呸呸”吐出,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什么好奇怪的?”没看见他才诡异吧!
“我说的是宇智波止水,”大芥君抬起湿漉漉的脸,睁大的眼眶里瞳孔缩成了针点,“他死了,就在山上的温泉,到处都是血。”它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又看见宇智波止水躺在温泉的石阶上,从眼里、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来蔓延了一地,脸色苍白,毫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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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空白了一秒钟。
她为什么会信呢,在没有亲眼确认的情况下,仅仅是听宇智波阿飞说的“没有出事”就信以为真。
千手埋都忘了,这是能在人背后捅刀子的一族啊!
为了打败族人还研究出可怕的瞳术的猫派,怎么可以用狗派的思维去设想呢?
千手埋抱起大芥君往后山上跑去,一路上没遇见一个人,就这么快跑到山脚时,阴沉沉的天开始飘起雨。
沿着歪歪扭扭的山道,还没来得及大亮的山林里,树木在朝阳中投射的影子交错成一片,伴着夜里升起的雾霭,风也吹不散,雨点打在脸上生疼。
水塘一个个被踩碎,溅起的水花大片大片沾湿了千手埋的衣片,湿漉漉的她却浑然不觉,抿着嘴唇的脸上是少见的表情。
千手埋是个白痴!大白痴!
那汤完全被染红的山林温泉,千手埋不知道一个人到底能流多少血,她向前走了几步,远远地又停了下来,她喃喃地说:“这种天气就连猴子都不会来泡温泉的。”
大芥君抬起头看着千手埋,她的眼神凝固在虚空中,四岁孩子的脸上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在憎恨着谁。
不知过了多久,千手埋又出声:“你叫我等你回来。”突然哽咽的声音,眼睛也模糊了,不知为何而流的泪。
雨越下越大,千手埋几步跌跌撞撞地跑向宇智波止水,中途被山石绊倒在地,摔破的额头淌下的血混杂着雨水打在地上,和宇智波的血流到一块,向温泉汇去。
大芥君担心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小埋……”
“我要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千手埋趴在地上,终于细细地哭出声,但被雨声一打碎,又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你就不该陪我来水之国的……我是扫把星……”
[千手千智没回来。]说这话的是送护额来的木叶忍者,[只剩下这个。]
“……”千手埋跪在地上,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他再也回不来了。]说这话的是二哥,[现在回你的房间。]
从房门口跑走的孩子……被丢在地上的熊猫,泪水浸湿的地方竟然长出了小小的蘑菇。
一个拳头打中了千手埋的脸,让她从石阶上猝不及防地滚了下去!
“小埋!”大芥君看见千手埋身前的人影,它张大了嘴巴,“千、千手……”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千手千树冷漠地看着千手埋扑进血水之中,咕噜噜吐出泡泡,竟然就这么沉了下去,眼睛眯起:“白痴,就带着你的愧疚,和这个宇智波一起下地狱吧。”
不知道是不是大芥君的错觉,它好像看见千手千树说这句话时,脸上有一瞬间的绝望神情。
他也在难过吗?为什么呢?
人性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啊。
鬼灯大人,它现在多多少少能够体会了,那些被判入地狱的各形各色的人,有多少是怀着这样复杂的爱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