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用那一个晚上平复一下自己在听到仇人的名字之后沸腾的血液,但是没想到自己却……有些失控。
她烦躁地捏了一下马栏。
“啪咔”一声,实木做的马栏在她肆意发泄的力气下变成了木渣。雪焰在一旁不满地发出“噗噜噜”的抱怨声。
‘希望伯利欣根那副命矮人特意为他儿子打造的那副秘银铠甲有够结实。’辛德将头靠在木柱子上发出了长长地一声叹息。
“你在做什么?”
“主人?!”她在听见那熟悉的、优雅而又带着贵族们特有的高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很是惊讶地回过头来,“你……您来这里做什么?”
“哼,有人为了我的名誉而要决斗,我多少也要看看她会不会给我丢脸。”他将手杖递给一旁的男仆,接过他递来的一块方糖,矜持却又熟练地递给那匹倨傲的白马。
“谨遵您的教诲。”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个少年的脸果然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看到的话……
她行了一礼,刚好避开他投来的视线。
糖是稀罕物,雪焰没有从辛德那里得到过多少块,即便是有,那也是相当难得的情况——比如说她又得到了一双龙皮靴之类的,因此这个小少爷手中的小方块对他来说诱惑十足。
他试探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的。
然后便在下一刻舌头一卷将糖块扫入口中,高兴地嚼了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马柔软的鼻子讨好地蹭了蹭欧文的手,看起来让他对这匹纯白的马有了那么一些的好感。
“雪焰。”辛德警告地瞪了那匹有些人来疯的马,示意他不要做得太过火。
“好名字。”欧文挠了挠它的右颊——这位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少爷似乎对马倒是十分温柔。
“您……您的马是哪一匹?”辛德颇为意外地看着他对马显得十分熟悉地态势,硬生生地咽下了“您骑过马吗?”这样愚蠢的问题。
“托奈德不在这里。”他提起自己的马的时候,口气轻松得像是提起一位老朋友,“他在国王的……”
然而,在说出“国王”这个词之后,他的口气又立刻变差了。
那一丝温柔好像是幻觉似的,欧文微微抬起头留下一句傲慢的命令:“总之,你必须得赢!”
“是的,主人。”看着他黑色的披风渐渐远去,骑士眼里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情绪。
她的主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辛德取下挂在墙上的头盔戴上,翻身骑上雪焰。
‘不过,既然卡斯德伊大人都这么吩咐了。’她闭上眼。
‘你就输的再彻底一点吧。’再睁开时已经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与坚定,刚才还在骨髓里叫嚣着的戾气全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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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神情冷漠地坐在观礼台上,一旁自有男仆替他回绝掉各种贵妇、小姐的丝帕手绢以及……男人的调情。
‘这就是我的生活!!’他的臼齿藏在唇后狠狠地磨砺着,却依然在身边巴拿马公爵做着决斗开始前的陈词时露出得体的微笑。
半个小时之前,给那匹马喂的糖绝非讨好。
他讨厌那个被国王派来说是保护实为监视的骑士,原本那块糖的中间包裹着的是足以让马匹腹泻至死的泻药。
‘她若是输了这次决斗的话,我就有足够的理由要求加巴多克里斯将她遣送走了。’
欧文原本是这么想着的,直到在穿过决斗临时搭建的、装饰精美的包厢听见那番对话:
“兰斯,你也真是,为了一个小白脸还要这么大张旗鼓。”
“你懂什么,这是情趣,”说话人的语气中满满地是对自己的自信,“而且这次有了‘永恒之枪’,我可不会输。”
“哇喔!传说中能刺穿任何盔甲的永恒之枪?”另一个人吹了声长长的口哨,“那么,看来你在得胜后下一个要刺穿就是他下面的……”
然后里面传来下流的笑声。
‘这些渣滓!!’欧文的气得肩在颤抖,‘这些连古语书都没有翻过的智障!!’
“主人,你……”身后忠实的担忧地出声。
“闭嘴!!”他面色阴沉地大步离去,“把那块包有药的糖扔掉!”
“哎,可是……”
“照我说的做!!”
——
‘她一定得赢!她必须要赢!!’号角声唤回他的思绪,盯着从西面骑着白马进入场地的陋衣骑士,欧文藏在桌子下的手捏的发白。
辛德立在栏杆的右侧,静静地等待着台上那个肥胖的仲裁人把他那冗长的口水给喷完。
身下的雪焰跟随她多年,很能感受到战前的气氛。此刻他的耳朵警觉地立着,从主人身上传来的战意让他应和着发出轻微的嘶鸣,甚至还不耐地原地小跳了几步。
终于,在仲裁人之后,兰斯也紧跟着把战前的胜利宣言豪迈地放完,然后当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西侧那个只着亚麻胸甲、身下的马匹却装备齐全的女骑士,等待她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话时,辛德只是将手抬了抬,向仲裁人示意道:“可以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