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匹优秀的战马,它太明白这时候应该怎么做了。
坐下看似放松实而紧绷的肌肉给了辛德很大的安慰。
对奴隶的同情,自那像是鬼泣一般细细的悲鸣声在身后连绵不绝之后,早就化为烦躁。
杀一成人,斩十授爵,军功确实是获取身份最快的方式,但是并不适用于浑水摸鱼之辈。
还未刀剑相接便伏地饮泣,便是身披铠甲,手执利剑也毫无获胜的机会。
更何况他们认为不可战胜的,不过是热鬼营地的一个守备。
“下马。”辛德对同行的骑兵,和那些有马匹的奴隶们做出指令。
军士们训练有素地做出反应。而相对的,原本伏卧在马背上的奴隶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马上一样,在短暂的安静中,竟有几人策马窜出队伍向着反方向跑去。
真是聪明,知道活下来不需要跑得比敌人快,只需要比自己人快的道理。
“杀。”声音简洁有力,在寒夜中似乎可以冻成冰砾。
6只弓齐齐拉开,很快,还没有来得及逃到百步开外的马背上的逃兵就像是米袋一样倒了下来。
“你,你们这是在谋杀!”说话的人还带着泪痕。
灰头土脸,却难掩清秀——真是有够明显的女扮男装。
‘真是抱歉。’辛德在心里这么说道,然后上前一步割了那个“少年”的头颅。
裹着头巾的脑袋就这么咕噜噜地滚在地上,还带着死不瞑目地怨愤。
“下马。”她重复了一遍。
这次,只听得见皮甲与马鞍之间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马蹄踏在沙地上的声音本就轻,而在裹上软布之后更是无声无息。
虽然有那么几匹看起来有些不适应,跑起来有那么些跌跌撞撞,但此刻所需要的并不是速度。
像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方才是她这一命令的目的。
六名骑兵出列,两人一组,向着以相同间隔驻守在营地周围的热鬼靠近,另外六名则在辛德身侧,防止身后的那群奴隶逃跑或是发生骚乱。
从东面飘来的云遮住了皎洁的明月,迎面风夹带着混着血腥味的骚味——这是个好消息,这代表着他们的靠近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
出列的骑兵已就位。
一切似乎都按着计划进行,除了身后传来几声被那臭味逼出的干呕。
辛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的警告将身后羔羊们的最后一丝叛逆熄灭,然后从背上取下长弓。
她眯了眯眼,吸了一口气,将那弓拉得像轮满月。
后来有侥幸活下来的人说,他在那匹白的像雪一样的马匹身后听见那支以玄铁为内胎的弓发出细微的呻吟,弦响时的清脆声响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荡。
退役的军人已转职成了吟游诗人,从他口中所出之言不免被夸张上了几分。
但就结果而看,那确实是穿云破月的一箭。
强劲的箭力撕裂了被害者的喉舌,身高几近3米的庞然大物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便轰然倒下。
以这一箭为首,来不及反应的其他守备也被接近了的骑兵或箭杀或直接割下脑袋。
出乎意料的顺利。
身后的奴隶们重拾起了些许信心。
或许,他们有机会全身而退,甚至在全身而退之时还能带走几个尚在熟睡之中的热鬼的脑袋。
然而,号角却在此时自东南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