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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结(1 / 1)

 自从郑丛开始喝中药以后,家里的气氛总是那么的紧张而严肃,中药要每天早晚各一次,这就意味着一天中郑丛要崩溃两次。

每天助理都要提前到六点起床给郑丛熬药,我不忍心,打算自己给郑丛熬,助理们自然不会答应,他们让我负责把郑丛哄好就行。

为了郑丛能够乖乖喝药,我真的想破了脑袋,最后没办法,我就让助理熬出两碗,索性陪着她一起喝。这个药真的是苦得出奇,进了口腔就让人浑身打哆嗦,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平时里性格很内敛的郑丛为了拒绝喝药会哭闹不止。

我才喝了一次,就差点吐出来,王威不禁担心起来,问我:“没病喝药这样行吗?”

“中药没事吧。”我淡淡地说。

“可这毕竟是给女性开的药,别回头有什么副作用。”王威拿毛巾帮我擦了因为漱口而弄到嘴边的水。车云在一边笑道:“哈哈,估计以后你就不用刮胡子了。”

我笑了,说:“那行,明天开始就熬三碗吧。”

车云急道:“别,我可不喝,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变娘炮。”

他的话使得我们三个人哈哈大笑,每次气氛好的时候都是郑丛吃完药的时候,只有这种时候,我们才能轻松一些,似乎是完成了一件重大事情后的如释重负。

我站在门厅和正要去上班的郑丛告别,可一想到等她晚上回来还得喝一次药,就不由得再次愁眉不展,喂药喝药成了每天必经两次的煎熬,她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后来我听说有一种叫做所罗门结的护身符,如果随身带一个爱人亲手编织的所罗门结,就可以驱散病痛。上网查了一些教程,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难学,为了郑丛的健康,我也想挑战一下。

托厉卫平买齐了材料,可是看着散落在桌子上的红色编绳,心里又犯了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像做很多事情前一样的手足无措。我只能考虑,到底是用嘴巴咬还是用脚拿,可是这两种方法我一想到,都会忍不住恶心起来。

厉卫平看我坐在桌前发呆,大致了解了我的想法,说:“我帮你,咱俩一起编吧?”

突然对“帮”这个字感到如此的刺耳,它承担了我所有的无能,我只能深深的叹口气,摇头道:“只有爱人编的才管用,我自己来。”

低头用牙咬住绳子,绳子很快就被口水浸湿,我实在无法接受,想象着郑丛以后随身带着一个被我的口水泡过的护身符,还保什么健康?不倒霉才怪。

无奈之下只好脱鞋将脚抬上桌子,一只脚的孤军奋战还不算什么,拉开了眼睛和绳子的距离,我才发现这红通通的一团根本就没办法看清楚。

“眼镜。”我扭头让厉卫平帮我取出眼镜,他很麻利地照做,不等我让他放在桌子上自己戴,就掰开眼镜腿帮我戴上了,我也不想再躲,因为不想再和自己较劲。

视野中的东西瞬间就清晰了许多,我尝试用脚趾头捏住绳子,按照图上的方法进行编织,很轻松的就把一根绳压在了另一根绳上,刚要高兴地进行下一步,就发现原本放好的绳子全都松开了,我才终于知道,这些事对我来说不可能这么简单。

我很认真,全神贯注地进行尝试,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到底摆弄了多少次,绳子很轻,又不软,永远不能按照我的要求不动,眼镜因为我始终低头,慢慢地从我的鼻梁上滑下去,我下意识的歪着脖子想用肩膀把眼镜推上去,脖子贴着肩膀弯到了最大的限度,肩膀都无法碰到眼镜。

我终于反应过来我没法推眼镜的时候,正巧抬头看到站在我身边的厉卫平,从开始编,到多次尝试之后,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他一直站在我的身边,连坐一下都没有,我仰着头看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的狼狈,他也不说话,随便一抬手,就将我的眼镜推好。

“你去客厅休息会吧。”我想把他请出去,自己的难过还是自己消化吧,何必要让身边的人一起承担。

厉卫平依旧站着不动,见我生气要轰人,才磨磨唧唧地说:“要不然我去拿点大头针,你做一步,就用大头针扎住它们固定,然后再做下一步。”

我想了一下,不管怎样这也是一种方法,便道:“行,拿过来试试。”

厉卫平的脸上中出现了一抹轻松的神色,小跑着跑到隔壁房间拿回大头针,这种东西我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家里怎么会有,有什么用途。他也不管这么多,拿出几枚放在桌子上,我着急上脚,却怎么也不能把大头针夹起来,我使劲挺背弯腰,差点把椅子仰起来都没用,厉卫平见了,拿起一枚大头针放在了我的脚趾间,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转动脚腕往摆好的绳子上扎,却发现整个脚都哆里哆嗦的很难控制。

“你刚才弄了那么多次脚一定是累了,歇一会儿再弄吧。”厉卫平开始为我的脚抖找借口,其实我知道原因,累了也有可能,还有就是,我从小练习写字这些精细运动使的都是嘴巴,脚很少练,所以没有准度是很正常的。

我不理他,继续扎,第一个成功了,就说明下一个也能成功。两股线交叉的地方能够扎进大头针固定,可是其他需要固定的地方大头针是没法扎进桌子的,我坐在椅子上想办法,顺便把腿拿下来缓解一下绷得太紧的脊椎。

最后让厉卫平找来了一大块泡沫板,把绳子放在上边,这样就能够随地扎进大头针了,与其等厉卫平一枚一枚的放在我的脚上,不用直接用嘴巴叼起来,虽然样子更丑,但至少效率高了很多,我就这样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摆弄绳子,然后扎进大头针进行固定,然后咬着绳子摆换位置,再咬起大头针,来回重复这样的过程。

除了扎和摆,还有很多需要把绳子拿起来插在另一部分的里边这样的情况,我就只能硬着头皮挑战,一次不行就试第二次,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郑丛喝中药时痛苦挣扎的画面就会自动出现在我的眼前,还有什么能比郑丛的健康重要呢?我便重新埋头工作,毫无怨言。

健全人撑死了半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一个绳结,我却从早上编到下午,除了吃饭上厕所,我都在坚持着,只是为了能在她下班前编好,今天就能让郑丛戴上。编绳虽然不是很难的手工,但如果一只手做都很难吧,更何况我连一只都没有,每次好不容易出些样子,因为我下一个动作没动好而引发绳子的所有部分的位置都跑偏,那我就得再一次重新来过。有一次甚至都快成功了,却因为我在动其中一根绳子的时候不小心咬起了两根而功亏于溃。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威打来了电话,原本今天他和厉卫平一起值班,早上让他把郑丛送到单位后就让他在单位上班,等晚上再一起把郑丛带回来。可是他却说我爸找他有事,没法送郑丛回来了。

我忙着编绳结,也没在意,想让厉卫平去接郑丛一趟,他又不肯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

“算了,”我忙得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让她自己回来吧。”

“恩,让她打车回来,也挺方便。”厉卫平说。

“打车?”我笑道,“她肯定坐公交,算了,随她去吧。”

我又接着忙起自己的事情来,在郑丛回来前编好绳结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我想象着她戴上绳结时高兴的样子,还想象着过不了多久她的病就能好起来,再也不用躺在床上打滚了。

从早上九点多,到晚上五点半,我不敢去数一共有多少个小时,健全人半个小时做完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拖了多久,不管怎样,终于是完成了,作品没有图上画的那样好看,没办法毕竟是出自我的嘴巴,不可能还要求质量怎样,能完成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我终于能抬起头,随便的转了转脖子,却“嘎嘎”的一阵骨头摩擦的声音响起来,今天的自己实在是太拼了。

我开始期待郑丛进家门,以前从来没有如此的期待过,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想尽快把自己学会的本领展示给最爱的人看。

快六点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了动静,我拖着假腿几乎是跑着就到了厨房,叫住正在做饭的厉卫平:“快去开门,郑丛回来了。”

看着厉卫平擦擦手去开门,突然愣住了,听见门铃响,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只能是去找别人的帮助,我对自己真的是失望极了。

门被打开,郑丛果然出现在门外,她竟然比以往都高兴,平时习惯性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罕有的笑容。

“你回来啦?”我站在门里也笑着看她,“打车还是坐公交呀?”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肯打车的。

她的笑容依旧没有收起来,背着手摇晃着身体,得意地说:“你都猜错啦。”

我正想还有什么交通方式的时候,郑丛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一步就跨出了黑暗的地方,没等我看清,就开口道:“郑丛搭我的摩托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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