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抬左脚磕了一下门,喜悦很快就出现了。
见到我们,她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笑容:“思成,你好。”
“我带了个新人过来,”开门见山,“打算把她留在你们部门。”
喜悦看见了躲在我身后的郑丛,不改笑面,大方的跟她打招呼,可是郑丛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我也真是服了她。
“她叫郑丛,刚来没多久,还不太适应,喜悦你今后多帮帮她。”我看如果我不开口说话,这位大神肯定能一直站在这里当门神。
喜悦很高兴,拉过郑丛的手,笑眯眯的对我说:“知道啦,思成放心!”
我偷偷瞄了一眼郑丛,很显然她并不适应这种肢体上的接触,郑丛的耳根红了,我偷偷的在心里笑了一下。
没聊几句,餐车就过来了,公司待遇已是不错,每日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订饭和送饭,这也免去了一整栋楼的人在中午集体出动的壮观景象。
喜悦客客气气的接过了餐盒,还要留下我们一起吃饭。她问负责送饭的小伙还有没有富裕的餐盒,小伙看见是我,自然巴巴的点头,拿出三份,不止郑丛,连王威都有了。
我吃饭很不方便,因此集团里没有人敢留我吃饭,但是上次因为加班,在喜悦这里吃过一次,她办公室休息区的玻璃茶几的高度对我特别合适,看我坐在那里吃的很顺利,这次才会留我吃饭。
我无法拒绝微笑着的喜悦,尽管有郑丛这样不熟悉的人在,但是我还是留了下来。
为了树立亲民形象,有几次都是和喜悦同桌吃饭的,这次她也习惯性的搬来小矮凳,摆放在玻璃茶几的三边,把另一面的沙发留给我。王威挨着我的左边坐下,喜悦坐在右边,郑丛就只好拿着餐盒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喜悦在和我们聊着天,只有郑丛自从掰开了一次性筷子,就再也没有抬过头,厚厚的刘海遮住原本就小的脸,这下倒是看不到让木然的表情了。
把鞋帮在沙发底上一磕,左脚才出来,然后放到茶几上,岔开脚趾接过王威递过来的已经掰开了的筷子。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左撇子,但是唯一的一只脚根本不会给我选择的机会。
虽然是天生的,但是我十岁那年才彻底学会用筷子,这种肢体的缺失对于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其实差距并不大,唯一的区别是,身体确实足够软,关节较灵活。
喜悦总是有很多话说,但是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烦,那种声音中隐隐含出的笑意使我和王威都很舒心,平时话不多的王威竟也能开出一两句玩笑来。
在陌生人面前吃饭本来我是既尴尬又排斥的,但是被喜悦搞活泼的气氛总能让人忘掉许多不安,正当我们三人聊上天,早已忘了对面那个闷葫芦的存在时,她突然停住筷子,一声干呕打破了我们原本轻松愉快的对话。
我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即使这不是第一次,王威仍然很激动,停住筷子几乎就要发作,我赶紧分开脚趾让筷子掉到桌子上,只有我出了问题,才能让王威瞬间平复他的脾气。
他刚伸过手要将筷子捡起,我就抬脚按在了他的胳膊上。王威一愣,我对他说:“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说话的空档,我看见郑丛也停了下来,嘴里还含着饭,凝神听着我的们的对话,我知道她不是成心的,干呕都是身体控制不住的条件反射,她是真的很恶心我吃饭的方式而已,其实我一点也不生气,不是所有人都像喜悦那样可以包容任何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威那样是我的贴身助手。
这太正常不过了。
王威很生气,脸被憋的通红,就好像我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就听见喜悦说:“对了,郑丛,还没来得及带你看你的新办公桌呢,在这里,和我对着,我们去那里吃吧怎么样?”
我估计郑丛早就不好意思了起来,什么都没说,依旧低着头,抱起餐盒就向工作区走去。
我暗暗佩服喜悦,她总是能把任何尴尬化解。
王威估计没有食欲了,捏着两双筷子暗自运气,我一踩他的脚,他才抬起头,“多学学人家喜悦,你看你就会生闷气。”我冲他笑,应该不会看出来是装的。
王威本就木讷少言,当然说不过我,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我最烦他这种墨迹劲儿,一踹他的膝盖,道:“把筷子给我。”
反应过来的王威连忙把筷子重新放到我的脚趾间。
我把脚往后撤,“这都脏了,去换双新的。”
其实我是特意把王威支走的,没了食欲的人应该是我,沙发有点软,很费力的站起身,我向窗边踱去。
正值烈日挂在头顶,这么大的楼却看不到一片阴凉,因为整栋楼里的人都吃已定好的饭,所以楼下路过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打着伞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美女,还有两个快递小哥已经驻扎在我们这个区域,他正低头看着订单,然后向楼里走来。
我羡慕他们,羡慕一起除了我以外的人,即使是哥快递小哥,甚至是个住在垃圾桶旁的脏老太太。
我的心思,大概没有人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