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威赶到二楼时,王威告诉我小兔的房间门是关着的,我不在意,慢慢地蹭到门前,听到了屋子里姐弟俩的对话。
“把你送出国的事情,你可以怪爸妈,也可以怪我,但是为什么要怪思成?他和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要求他对你赎罪?”
小草说话太冲,让我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等了很久,小兔都没有出声,我渐渐地放松了一些,结果又听到郑丛说:“这些年我们虽然没有去看你,但是思成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他跟我说让你回来以后和我们一起住,还给你留了这么大的一间房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郑丛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是越来越急促:“你住在这里,吃在这里,还冲思成发脾气?你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
小兔终于忍无可忍,不知道将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喊道:“那我不吃你们的,反正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我走就可以了!”
“你走去哪?”
“是啊,我没有家,根本就没有家!”
“啪”的一声脆响,吓了我一跳,等我反应过来时,门被推开了,跑出来的人动作很迅速,大概是因为我挡住了出去的路,一伸手,将我向后推去。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受力之后的我就直接向后倒去,后脑就砸在了门框上。
“郑逸尘!你混蛋!”小草怒不可遏,跑到我的身边,和王威一起将我扶了起来。她伸着小手在我的后脑轻轻地揉着,哭着问我疼不疼。
我闭着眼睛摇着头,虽然头有点晕,但是还是不能表现出难受的样子,郑丛已经这么难过了,我怎么能让她更崩溃呢?
郑丛抱着我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一直重复着:“我打了他,我打了他。”
“没事,都是亲人,他不会和你生气的,乖。”我说着最无力的话安慰着她,然后让王威车云和我一起去找孩子,郑丛说她也要去。
小兔会去哪里呢?这么些年北京的变化这么大,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还记得以前的路吗?
王威开车带着我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小草窝在我的怀里,我的身体能感觉到,她的全身都是冰凉的,我用脸贴到她的脸上去查看温度,却碰到了一脸的泪水。
我们去了大妈家的那座老楼,还去了郑丛爸妈家,都不见小兔的身影,车里广播刚播完八点的整点报时,天应该早就黑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我把他扔到英国不管他,却还教训他。”郑丛在我的怀里,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渐渐地越来越疲惫,声音也就消失了。
“小草?”我轻声叫她,她并没有回应,车云看了一眼,告诉我她睡着了。
我们的车还在路上兜兜转转,却一点头绪都没有。王威不敢把车开得太快,也不敢突然刹车,担心把好不容易睡着的郑丛吵醒,对她来说,多睡一分钟,就能够少感觉到一丝焦虑。
已经不知道是深夜几点了,无助的我们终于将车开回了家,毕竟不能这样在车里待一宿。
车云眼尖,说花坛边坐着一个人。
“是小兔吗?快下车看看。”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亮,催促道。
车云跑下车,立马就回来了,果然,趴在膝盖上睡着了的少年就是小兔,兜兜转转一宿,他还是回来了,也许这个对他来说并不怎么熟悉的北京城里并没有他的可去之处。
这一夜,我们所有人都很累,尤其是我这副身体,在车里窝了将近八个小时,后背麻木,腿也无法使出力气,是王威到家里把轮椅推下来才接我上去的。
小兔回国的第一晚,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见,今后都不会太平了。
郑丛哭累了,躺在我的身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发愁地说:“小兔这么顽劣,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突然呵呵一笑。
郑丛感到奇怪,停顿了一下,才问我:“你是在笑吗?”说完她打开了另一盏更亮的床头灯为了确认我的表情。
我解释道:“你不觉得小兔和之前的你很像吗?”
郑丛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在我的胸前,难过地说:“你还记得我们送他走的时候吗?那时候我就担心,如果他在一个没人疼爱的环境里长大,会不会变得像我一样孤僻和冷漠。”
我微微笑着听她说话,不时地用下巴摸摸她的脸。
“你怎么还在笑呀?我都苦恼死了。”郑丛轻声说。
我吻住她的嘴唇,胸有成竹地说:“第一个小草已经被我变成了一个温暖体贴的人,第二个小草也放心地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