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洗完出来,就发现厉卫平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我问他昨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整天都没有到我的婚礼现场,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性子,也不逼他,把郑丛帮我撕开的面包叼到自己的盘子里啃起来。
直到郑丛吃饱以后到天台喂狗的时候,厉卫平才磨磨蹭蹭地坐到我的身边。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用吸管喝了一口牛奶,准备用大把的时间来听他的解释。
不知道做了怎样的思想斗争,他终于开了口:“喜悦没有生病。”
我一愣,问:“就一句话,说完了?”
他深深喘一口气,慢悠悠道:“昨天的喜悦一直在哭,我不忍心走开。”
我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问她为什么哭,我看了车云一眼,他也正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厉卫平没注意到我们交换眼色,接着说:“她告诉我她非常地喜欢你,她很想当伴娘,这样就能和你一起站在台上,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她还是退缩了,因为她又不甘心站在郑丛的另一边。喜悦她……好可怜……”
我开始沉默,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再开口。
有些事情并不想知道答案,即使很早以前就有过这样的预感,但是我总是在每个时刻强迫自己不要去乱想,宁愿自己是自作多情,可是终有一天,事实还是会被揭露,就像前些天因为练习骑摩托车受伤而贴的创可贴一样,贴在皮肤上的时候,就好像没有受伤一样,但是当将它揭下来时,那种扯皮的痛还是会让人揪心。
所以,我已经搞不懂自己了。
坐电梯直达天台,清晨的天气正好,阳光撒下来,植物们都仰着头等待。郑丛正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洒水壶,时而弯腰时而蹲下,花草经过以后,甚至都变得更加生机勃勃。
我站在那里看了很久,这是一种享受的过程,搞不懂自己的时候,看看郑丛,就什么都清晰在心了。
时间就在我追随郑丛的目光中渐渐溜走,不知道过了多久,郑丛转身发现了我。
“思成?”她把红色洒水壶换到左手拿着,抬起右手冲我摆了又摆。
我的笑容发自内心,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她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向我跑来,然后就抱住了我的腰。
“思成,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不出声?”她仰起头问我,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就像花朵的芬芳。
我把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缓缓地说:“小草,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着你,我的心就可以变得平静。”
郑丛望了望我,充满疑惑。
“走吧,我们去看雪球它们!”我没再解释什么,和郑丛一起到阁楼前,郑丛打开大锁,狗们就一窝蜂的跑了出来,他们都是“主次分明”的,先围绕在郑丛的身边转圈,等她抚摸完,才跑到我的脚边摇尾巴。
我们坐在玻璃圆桌边,看着脚边的小狗和藤上的植物,美好的生活气息让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和丰满。
过了很久,我们才下楼,车云和厉卫平还在餐厅里,桌面上的餐具和食物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有一份报纸摊开放着。
车云和厉卫平面对面而坐,面无表情,谁也不说话,气氛阴沉得不像话。
“怎么了?”我坐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又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桌面的报纸上。
按理说报纸上的小字对我这个近视眼来说肯定看不清,但是一张彩色的图片占据了半个版面,那张照片是我弯腰歪头用嘴巴笨拙着咬起戒指给郑丛戴上的瞬间。
我低头认真看起来,新闻标题是:某某集团富豪祝远行之子大婚。读报的功夫,郑丛也坐在了我的身边,她的眼睛也牢牢地盯着这张和常人相比如此与众不同的照片,一动不动。
我们结婚的当天,媒体始终都在场,他们的相机一直拍个不停,但是最终选出来刊登的却是这张。对此我只能嗤之以鼻,人世间原本就充斥着的满满恶意,尤其当你是一个弱者的时候,就会比任何人都要经历得多得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残疾人都会存在一些偏激或者自卑的心理吧。很庆幸我有了郑丛,她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少年时便救了我一命,成年后又能够陪伴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