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为了奶奶,我不会在乎自己在两个人的帮助下哆里哆嗦着左腿才能跪下的样子,弯着腰,额头终于碰了地。
泥土里散发出的雨后清新是我几乎就没机会有闻到的,奶奶的骨灰就躺在这底下,每一年,我只有这一次与奶奶亲密接触的机会了。
很快王威和厉卫平就把我扶了起来,抬起头,我看到了祝福的眼睛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假装没有看到,任由两人将我安置回轮椅里。
如果学不会坦然面对,怎么可能长大。
老头照例要和大伯他们吃上一顿饭,我不肯留下来,重新坐回车里,这么沉重的一上午,不知道他们怎么都吃得下去。车窗上都是水痕,看不清外边的景象,我不喜欢朦胧的视野,王威看我盯着模糊的玻璃愣神,就明白了过来,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拿了纸巾站到了车窗外擦了起来,玻璃慢慢变得清晰,窗外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背的是个小巧的白色双肩背,她手里应该是捧着一束花,距离虽近,但我实在看不清。
“王威,帮我看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认识啊?”我问他,王威拉开车门,一脸的严肃,看了他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郑丛对不对?”我问道,记起来上一次郑丛并没有给王威留下什么好印象,“扶我下去。”
王威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听话的将我扶下了车,我没让他跟过来,就那么十米的距离,自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小草。”我叫她。
她很快得转身,看见是我,感到意外,听到我的声音,瞪大了眼,终于皱起眉头开了口:“你叫我什么。”
我顿住了,想起她判若两人的技能,瞬间说不出话来,郑丛生气的样子,我还真的有点害怕。
“谁告诉你的?”她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似乎喝了酒以后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你全不记得了?你还说你喝不多,白陪你走那一路了。”
郑丛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完了,这姑娘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你干嘛站在这?”我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郑丛望了望栅栏里边,生气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进了,听说是个什么大人物要祭拜,凭什么其他人都不能进。”
我觉得郑丛说的没错,自认理亏,反正出现在郑丛面前的我总是处于下风。看着她抱着花站在那里,一定是要祭拜亲人,老头子这么做,确实太不地道了。我转身叫王威过来,让他赶快去找人解决,一定要让郑丛进去。
王威小跑着去了,留下我和郑丛站在原地。
“你摔跤了?”她突然问我。
我一愣,没有啊。
她伸手指了指我的膝盖,是刚才跪下的时候弄脏的。
“我刚才去祭拜我奶奶弄得,你呢,去看谁?”
郑丛抿着嘴,并不想告诉我,我以为我们的交流又停在了原地,没想到她却弯下腰为我担了裤子上的土。
“谢谢。”我既意外又紧张。
“原来是你家在祭拜,所以不让我们进去啊。”郑丛抬起头,又变成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能让你进去,别急。”我不由得涨红了脸,生怕她生气起来,没想到她的目光盯着我的身后,然后从抿着的嘴中挤出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