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暮雨，我辗转回到院中，摸索着坐在了小院那棵为雪所覆的槭树下。那里有一处石桌石凳，听阿静说因为顾生钟情那里，是以是常年清洁。

暮雨所言失忆一事，方才我的表现是意外却也深信不疑的。可果真如此？我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将我这段时间的反常当作是失忆，只会是给自己一个近乎完美的台阶下。若只是暗中观察保护我的暮雨都瞧出了我有所不同，找来周老大夫悄悄把脉求证……那么，与我算是亲近的小微和宇文初想来早就知道失忆这件事情了吧？

我抬手揉了揉额角，挥开思绪不去深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近不知怎的，但凡深想，必回有些头痛。不过有件事情是绝对不可以这么轻易过去的，给我施针的那个人，我不惜倾尽雲庄之力找他出来算账！

“暮雨可在？”

“回小主，暮雨离开了。属下在！”闻言就见一个黛色衣衫的女子飘飘然落在了我面前，微垂着头，一脸恭敬模样。

我挑挑眉，偏头看她：“抬起头来。”

她的头微微抬了起来。

“唔……我们雲庄的人个个都这般貌美么？”我看着她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柳叶细眉，杏眼有神，丹唇微启，实在是个美人。

“小主……你怎么开始取笑属下了？”那小美人杏眼一瞪，似嗔似怒，偏偏又忍着，不敢真的与我发怒。

我浅浅一笑，状似风流地摇了摇头，悠悠道：“哎，你家小主转性了！莫要用一尘不变的眼光来看你家小主，知道不知道？”

美人咬了咬唇，忽然扯出一抹艳丽的笑，点头道：“属下知道！”

“嗯，这般乖顺就是对了。我身边随时都有雲庄的人守着么？只要需要，一唤就可以出来么？”

“不错。一向是如此。暮雨不在您身边的时候就是属下在，属下若是不在也会有宁昔在的。”

一直都有人，这不错啊！我点点头，笑望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毓竹。”

“玉竹？倒是个有风骨的名字！”

她摇摇头，纠正道：“是毓竹。毓秀中林的毓，小主又不记得了？”

“是么？这个毓更好！你家小主最近记性不大好……”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毓竹抿了下唇角，方才低声道：“小主唤毓竹出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也这才想起，一拍大腿道：“是了，我要你派人去查查两个半月前，有人给你家小主下了黑手。照着暮雨的意思，是给我施针了。嗯，我如今没有什么印象，但暮雨既然有此言想来也假不了。”

毓竹点点头，担忧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暮雨他倒是未曾与属下提起此事，若是早些提起，如今大约也查出些眉目了。不知过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些晚。”

“应该不晚。我虽然不清楚个中缘由，这些日子过得也算是小心翼翼。你且放心去查就是了，查不出来我们再另做打算。”

“嗯，属下明白。小主还有其他吩咐么？”

“还有，将卫国隐世公子和隐世小姐的资料给我一份。还有……还有找一份宇文初的资料给我。”

“小主？您说要……襄亲王的资料？”毓竹愣了愣，缓缓道。

“是。”

“可是小主，这世上最了解襄亲王人就是你了，你真的要查襄亲王？”

冷风吹来，将毓竹清丽娇小的身躯吹得越发瘦弱。她一身黛色衣裙，衣袂纷飞，额前的碎发划过脸颊，又被吹开，整个人在白雪背景前恍若一只鬼魅的蝴蝶。

我微垂下眼，看了眼手心。那日被掐出的红痕，早已无了踪迹。抬眼扯了扯唇角，与她一字一顿道：“那是以前，以前或许我是世上最了解宇文初的那个人。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渐渐看他不清了。”我顿了顿，看着眉心微蹙的毓竹，又问：“毓竹，依你看，宇文初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清冷淡漠，闲逸随性，。”毓竹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点点头，补充道：“在我面前，他还有浅淡温润，雅致多才的一面呢。那么那一面才是真的他？还是说，那一面都不是那个真正的他？”

毓竹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