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园门口，马车绵延，看不到尽头。

苏弦抬头看了一眼被红锦包裹的匾额，跟在沈沁身后进了红香园。今日是选花魁的日子，并不限制女子进入。并且，今日前来的女子竟还不少。

刚踏进一只脚，忽然听到身后的慕容烟惊呼了一声。

苏弦立刻停下脚步。

慕容烟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屁股上的灰尘，指着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子，怒道：“你没长眼睛啊？前面站着这么大一个人都看不到？！”

那女子被骂得眸中含水：“姑……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我也是被身后的人推的。”

慕容烟却不依不饶，她这几天已经受够沈沁的气了。刚开始那天对自己无缘无故的一顿打，竟然到现在也没个解释！这也就算了，还每天一副搔首弄姿的狐狸精模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她上下端详对面之人几眼，发现对方也是浓妆艳抹、妖媚惑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广天白日的打扮成这副……”

“小烟！”苏弦冷声打断慕容烟。

慕容烟嘟着嘴唇哼了声，迫于苏弦冰冷的眼神，终是没有说下去。

对面的女子欠了欠身，再度道歉：“实在抱歉。”

慕容烟撇着嘴，心有不爽却不敢应声，只咬牙切齿地咕哝了一声：“烟花之女！”

“慕容烟！”

慕容烟骇了一跳，再也不敢嘀咕。

“谁教你说得这等话！”她方才的咕哝声虽小，但苏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谁教你如此轻贱别人！道歉！”

慕容烟呆呆地望着眉头紧皱，明显正在发怒的苏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弦……弦姐姐……”

苏弦向来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她发怒的次数屈指可数，更遑论发这么大的火了。

苏弦丝毫没有退步的打算：“道歉！”

慕容烟咬着嘴唇，既害怕又委屈，久久没有出声。

倒是对面的女子先开了口：“姑娘，你不必如此责备这位姑娘。”前一个姑娘唤的是苏弦，后一个自然是指慕容烟，“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不是，这位姑娘并无错处，且……她说得不错……”

苏弦将视线从慕容烟面上移开，看向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咬了咬唇，似泣未泣，只在眸中含了些雾气：“我的确是烟花女子，此行……此行也正是为花魁大赛。”语有隐忍，目中悲痛。

苏弦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本不欲多言，思量须臾，却还是淡淡出声：“姑娘何必如此？你不偷不抢，选择如何生存是你自己的事，与我等何干？”

她这话说得平静且安宁，对她的身份毫不在意，无一丝轻视。

慕容烟张着嘴巴，许久才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弦姐姐。在她眼中，这样的生活只关乎生存，无关乎身份尊严吗？

慕容烟怔悚良久，半晌才震惊地盯紧苏弦：“弦姐姐……”是啊，有过那样的经历才会知道，如果连活下去都不能够，还有什么心力来关心尊不尊严？所以，弦姐姐，那么多年了，你不是已经忘记了，只是选择不再提起了是吗？

苏弦似有所感，又望了慕容烟一眼。

慕容烟一个激灵，连忙敛下双目，朝对面的女子福了福身：“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请姑娘原谅。”

冯欢笑了一笑，恭恭敬敬地给苏弦行了半礼：“多谢姑娘，欢欢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