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梓城南隅的偏远小镇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
在前方领路的公孙旬和赵泽在明媚的霞光中率先勒马叫停。
“苏姑娘,慕容姑娘,这里就是我们在南镇的落脚点了。”
苏弦冲着赵泽点了点头,翻身下马。慕容烟也紧随其后,下了马。
官员失踪一案,钟离憬终于还是让她来了。她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拿人还生丹,与人消灾,天经地义。只是,心里却始终有些闷闷的、说不出的情绪。
落脚的宅子很大,此次前来的又只有他们四人,所以,仅仅前院,已是足够他们安置了。
四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在街市上寻了一家生意不错的早点铺子,坐下来用早点。
南镇,这个偏远的小镇看起来并不富有,甚至可以说有些贫穷。街市并不繁盛,摆摊叫卖的有限,询问购买的就更加稀少了。
四人坐于一张方桌前,慕容烟在和热情的小二了解吃食,赵泽托着腮听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句。苏弦右手执着茶盏,时不时地饮上几口,神情若有所思。公孙旬迅速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情况,继而低头看着窄刀的刀鞘,没有言语。
慕容烟和小二商量好吃食,已经是一盏茶之后的事了。四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等着。
“弦姐姐,这南镇的房子还挺有特色的,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等回去了,我们也可以盖一个这等模样的房子。”
苏弦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回去?公孙旬、赵泽看了二人一眼,又极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均未说话。
正此时,铺外一阵躁动。
“救命啊!救命!”
“臭娘们,给老子站住!”
跑在前面一脸惊恐喊着救命的,是个二十余岁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此刻正哇哇大哭。
身后一个同样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边追逐边叫骂,手里还拿着一根粗实的木棍。
妇人形容枯槁,狼狈虚弱,边跑边呼救。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救命啊!”
这场追逐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妇人一个踉跄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粗实的木棍已经招呼到了身上。
“臭娘们,让你跑!让你跑!”
“啊!救命啊!”年轻的妇人紧紧护着怀中的婴孩,想逃,却始终躲不开沉重的棍棒。
街上渐渐围拢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苏弦四人坐在铺内也淡淡看着。
终于,妇人不再试图逃走,朝着年轻男子跪了下去,边磕头边央求:“孩子他爹,你不能这样对丫头啊,求你了。”
“哼!”男子用力地将木棍摔在地上,“一个臭婊子,已经让你养了两个月了,你还想怎样!”
“孩子他爹,求你了,她才两个月大啊。”
男子不再理她,弯腰一把抢过正大声哭号的婴孩:“家里哪有闲钱再养一个,这小蹄子非弄死不可。”
“不要啊!”妇人扑上去就要抢回孩子,但男子显然比她灵活,迅速后闪,女子扑了个空,摔在地上恸哭,“孩子他爹,不要啊!”
男人不再说话,一把举起襁褓,就要往地上摔。
围观的群众皆未言语。在这样的偏远小镇,这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屠杀刚出生的女婴普遍且合理。女婴无法延续香火,贫穷的家庭根本不会花钱财供养。
所以,即使女婴被男人高高举过头顶,即使小孩子的哭声震天悲惨,除了万分悲怆的妇人,围观者千百,却没有一人露出悲伤的情绪。
男人手上青筋突起,双臂向下一个用力,被包裹包住的女婴飞速地向地上摔去。
“不!”尚未爬起的妇人伏在地上大喊,拼命地想往前爬,却越急越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