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国七年。
寇涟漪的泪浸湿了床榻。她忽忽睁开惺忪的睡眼,伏案而坐,两手不经意见研起了墨。她好像又做了什么梦,内容却不大记得了,只是有个熟悉的背影若即若离。涟漪研墨的双手顿住,忽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患得患失了?是在他离开之后吗?
涟漪有些不敢想下去了。熟悉的面孔总在脑海中若隐若现,记忆有些模糊,却又那么真实。她拿起笔,下意识的在褶皱的宣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邵铭恩。”
涟漪看着宣纸上自己的字,那并不像是自己的字,这字是那样的豪放,好像那年铭恩的笔韵。
“铭恩,你的字真好看。”
“是么,那你学我写字啊。”铭恩的声音那么深邃,那么有磁性,让涟漪那么伤心。寇涟漪的呼吸渐渐急促了。铭恩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对她的承诺,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萦绕在涟漪的耳畔,让涟漪不能自已。
忽地,涟漪只感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旁便是另一幅光景了。
“大小姐,你醒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瞧瞧。”是丫头苏黎音。
“这是客房?哥,你怎么在这儿。”涟漪把手从哥哥的手中抽出,回避着哥哥关切的眼神。
“涟漪,昨晚你的墨不知为何洒了一床塌,你也晕倒在地,我们只好把你抬到这里…… ”寇涟漪的哥哥,寇逸明。
原来昨晚不是梦啊,涟漪想着,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她又开始头晕了,昨晚写下的他的名字还在脑海中映现,她使劲摇着头,却无济于事。
恍惚中,涟漪好像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小姐只是劳累过度,歇息几天便好了…只是,鄙人希望,让她不要想太多了,不然,会有抑郁的倾向。告辞。”
“涟漪,涟漪。”逸明看到涟漪微微睁开眼睛,轻轻唤着。 “哥。”涟漪看到眼前的哥哥,微微打了个颤,“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了。”
“好,你好好歇歇吧。放心你没什么事,调养几天就好了,别多想。”
看着哥哥离开自己房间。涟漪忽然清醒了,嘴角划过一丝不屑的笑。抑郁?为了他?
邵铭恩,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你。
把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全部还清。
忽然,房门被推开。
“父亲。”涟漪微微点头作揖,望着寇秉良。寇秉良眉眼中有几分威严,即使年近半百,还意气风发。寇秉良是北平警察局的局长,他从不曾扮演过一个“慈父”的角色,反而对寇涟漪这个独女也很严厉。
“涟漪,你怎么样了。”他道。
还未等她回答,寇老爷便又接着说道。
“西街酒坊的二少爷,从西洋留学回来了。”
身边的一切像是寂静了下来。寇涟漪紧咬着双唇,紧捏床褥的右手心渐渐渗出汗水,浅笑道,“嗯。”
“我只希望你能尽快解决此事,免得节外生枝。”
果然,昨晚自己梦到他,是命中注定的。
(2)
邵府。
邵敬楠正品着一杯上好的龙井,却不料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
“邵老板,您好,鄙人寇氏。我们……好久不见啊。”寇秉良略显苍老的脸出现在邵敬楠的面前。他的声音好似透露出一丝不屑。
“啊原来是寇先生啊,我们真的是好久好久没见过了。不知寇老板今天居然登门,所为何事?”邵敬楠也毫不惊慌,淡定依旧。
寇秉良没有接话,反而自顾自的走向大堂,向自家人一样坐到了椅子上。
他就这样盯着那壶还冒着热气的龙井茶,挪开壶盖,细细品闻了一番。
忽地,他的眼神直冲向邵敬楠闪烁的双眼,开口道:“我想,邵老板一定没忘记令郎和小女涟漪的事吧。令郎都回来了,邵老板还有心情看账本啊。”
邵敬楠惊慌失措的眼神让他很是满意,寇秉良还未等他回答,便忽然站起身,四目双对:“邵老板是不是应该给小女一个解释呢?”
邵敬楠有些失语,支支吾吾地说“寇先生,孩子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啊。还是让铭恩和涟漪见了面,自己解开这心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