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眼见金蛇剑就要来到眼前,她反而停下了动作,心里说不清是绝望还是解脱,竟不闪不躲的准备迎接这凌厉的一剑。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苏曼莎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倒入了一个陌生却令人怀念的怀抱,她惊讶的抬起头,迎上了令狐伤难得透着几点温柔的双眸。
她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去,却在看见令狐伤脚边被砍碎的玄冰时,这才惊觉令狐伤是在救她。
“曼莎,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暂且退后,让师父来……”令狐伤松开了扶着苏曼莎的手,金蛇长剑已经重新握在了手中,脸上冷得能结出冰来。
子翾对令狐伤的敌意仿佛一无所觉,她将对令狐伤的打量和探究尽数掩藏在眸底,语气温和的道:“敢问令狐公子,始皇寝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狼宗死后,为何殿内会有那么多人无故死去?”
苏曼莎心中一惊,下意识去看令狐伤,在见到令狐伤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不得不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子翾分了一些注意力在苏曼莎身上,轻声道:“如果我没认错,公子身上的毒,该是安庆绪从槐序那里讨去的,这毒虽不会要人性命,但除了阴阳家的人以外,哪怕是医圣亲至恐怕都救不了公子。时间一久,这毒会消耗中毒者的寿命,使人的身体日渐虚弱。”
“说出你的条件!”
“曼莎,你——”
令狐伤刚要阻止,却在苏曼莎毫不避让的眼神中消了音。他的神情再不复往日冷漠,反而有些难言的复杂。
这是苏曼莎第一次不顾他的命令擅自做决定,让他觉得既陌生,又欣慰。
欣慰于昔年的小女孩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又陌生于师徒间的隔阂,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再恢复到从前。
“这是解药……我没有别的要求,只需令狐公子将始皇寝殿中发生的一切告知,我需要知道真相。”子翾干脆利落的把存着解药的瓷瓶扔给了苏曼莎,似乎丝毫不担心对方会违背承诺。
苏曼莎接过药瓶,倒出几颗晶莹剔透的药丸,见尚有盈余,便拿起其中一颗毫不犹豫的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曼莎——”
令狐伤心中一惊,想阻止已是来不及,而苏曼莎自始至终只是冷着一张脸,就连恩师关心的目光都没能让她露出一丝笑颜,但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眸光微闪,真正的心情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苏曼莎服下药丸半晌,不见身体有异样,这才把手中药瓶递给了令狐伤。
令狐伤接过药瓶,面色复杂的看了苏曼莎一眼,在苏曼莎几乎是企求的目光中,倒出了一粒药丸,妥协般的咽了下去,随后闭目调息,发现身上的毒果然有消退的迹象。
令狐伤睁开眼睛,将手中剩下的解药扔回了子翾手中。他感受着体内逐渐回复的内力,强压下心中的不愉,道:“安庆绪勾结无名,弑父杀弟,抢走了洞明丹和始皇秘剑,还打算带走始皇留下的神兵利器,可惜最后……”
令狐伤突然顿住,眼底竟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子翾心有所感,追问道:“最后怎么样?”
令狐伤闭目道:“最后他也死了……”
“怎么死的?”
令狐伤皱起了眉头,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我不知道。”
“师父,您……”苏曼莎深知令狐伤的性子,最是不屑装神弄鬼,他说的含糊不清,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不能言明的大事?
对于令狐伤给出的结果,子翾似是一副意料中的样子,她不仅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主动让开了路,“多谢公子解惑。”
“曼莎,我们走。”
令狐伤深深地看了子翾一眼,他的眼中有警惕,有疑问,更多的则是探究。
可是他不打算再问,也不打算深究,对如今的他而言,这座秦陵中的一切已经失去了意义,至于真相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
他曾经守护着的东西都已经死在了身后,而唯一还可以保护的人,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他手持金蛇长剑,落后苏曼莎半步,一直护着她往前走,直至离开了秦陵再次见到外面的阳光,都没有再回过头。
“师妹,你刚才怎么会随身携带解药?难道真的是姜槐序……”自令狐伤师徒离开后,冯夷便面色古怪的盯着子翾看,一副纠结的模样,说话也不干脆了。
子翾瞥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令狐伤所中之毒的来历,也没有解药给他。”
冯夷愣住了,“那瓶药?”
子翾道:“那是之前为阿淼准备的补药,因为还剩下一些,我便带在了身上。令狐伤刚才失了防备,我在试探他的时候,已经为他化去了一些毒性,剩下的余毒由他自己运功疗伤,再配上瓶子里的丹药,足够化解了。”
看着子翾若无其事的模样,冯夷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你之前对他用了读心术,是不是没什么进展,这才使计诈他?”
子翾想到刚才的事,摇头道:“我透过他的记忆,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些在意。”
冯夷赶紧问道:“是什么?”
子翾皱了皱眉,旋即又松开,神色有些凝重,“就在半个时辰前,始皇寝殿中确实如令狐伤所言,安庆绪弑父杀弟,并囚禁了一干试图阻止他的江湖人,但之后令狐伤的记忆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我只看到了安庆绪的尸体……”
“安庆绪死了?”冯夷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是何人所为?”
子翾摇头道:“令狐伤的记忆很奇怪,他清楚的记得安庆绪等人的死去,却不记得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冯夷收起了漫不经心,若有所思道:“令狐伤的记忆有问题,他自己可有察觉到?”
子翾道:“想必已有所察觉,只是他似乎不怎么在意,也没有想找回记忆的意愿。”
冯夷用扇子敲打着手掌,一下一下,看似是在苦苦思索,却在下一秒忍不住笑了起来。迎上子翾不解的目光,他笑道:“令狐伤好歹也是横扫一方的高手,不至于被人消除了记忆还毫无所觉,总不会是始皇帝死而复生,看到有人这么糟蹋他的地方,一时没忍住显灵把罪魁祸首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