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时,白云非用沾满鲜血的手,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摸,道:“好美啊,真想好好的亲亲你,不过好像没力气了,没想到会死在你的怀里。”
紫绡闻言,身体抖动,哭得更厉害了,仿佛一个泪人似的。
紧紧的抱住白云非的身体,心里哪里还装得下什么革命理想,所有的一起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云非觉得身体里的能量在一点一点的流走,心道:我死了会怎么样呢?下山的时候忘记了问仙人这个最重要的问题,真是的。
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急忙说:“没多少时间了,警察局毛森的手下很快会过来的。你赶快走,我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拜托你,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紫绡一怔,抽泣道:“什么事情?”
白云非弱弱的说:“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和你是一样的身份,代号夜莺。”
紫绡一惊道:“什么?一样?”
白云非笑道:“是啊,不然你以为那么多情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紫绡泪眼婆娑的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故意把情报泄露出去的,还因此向上级请示过,是否能够当作你戴罪立功的表现,以后好对你宽大处理。”
白云非低声道:“我是喜欢你不假,我都快死了,现在还骗你干什么。”
他顿了顿喘口气,才接着说:“事变前夕有人推荐我加入。当时我已经是这个身份了。
不过我是这样想的,不论什么组织,我们近代几百年间,兵峰祸连,生灵涂炭。无论谁能够统一天下,四海升平,我总想留下来做些什么。
哪里知道和组织失去了联系,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眼看着就要胜利了,没想到我倒死在你前头了。
我这个人吧,虽然没有坚定的理想,但是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我也不愿意背负着这样的身份死去。
你记得去找一个叫刘茜的同志,她是唯一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人了,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说到这里他已经非常虚弱了,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紫绡闻言身体剧烈颤动,在男人额头一阵狂吻,仿佛要留住这即将逝去的生命一般,苦笑道:“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呢?为什么?不然我们早就结婚了。”
白云非嘴唇微动,无力的笑道:“如果那样的话,你现在不就成了寡妇。别傻了,答应我找到刘茜,证明我的身份,就姑且当个烈士吧,活了这么久,除了逃命,还没为什么事
情牺牲过呢。”
紫绡含泪疯狂的点着头。
白云非抚摸着女人秀美的脸庞,神情有些恍惚,第一次下山游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挣扎着呢喃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来江水…绿如蓝。能…能不…忆…江南?”
紫绡闻言想起了自己在长江上和白云非的约定,不禁失声痛哭,抽泣着应和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这时远处汽车的声音已经愈来愈接近,白云非苍白如银纸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极其安慰的笑容,说:“多好…的词。”
说完一推紫绡,使出最后的气力喊了一声:“快走吧。”说完便慢慢合上了眼睛。
紫绡彷徨无助的看着眼前的恋人,心如刀割,肝肠欲断,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渺小和短暂。
汽车的喇叭声刺激着女人脆弱的神经,心道:不能让白大哥白白牺牲了。
深埋起心里永久的羁绊,最后看了白云非一眼,断然挥泪转身,坐船离去,渐渐消失在江面上。
这一别就是生死相隔,天涯飘零,虽相思泪远,天人不见。
却说这时的白云非其实还没有完全死亡,他被打中的几枪,只有两处是致命的,一处击穿了肺叶,一处离心脏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而且开车赶来的也不是警察局毛森的人,而是警备司令部的人听到枪声过来察看。
一到现场,看见白云非身上的上校军衔,就急忙将他送到了镇江的战地医院。
当时兵荒马乱的,解放军第二天就发动了对a市外围的攻击。
根本没有人过问发生在白云非身上的事情。
他就稀里糊涂的跟着白崇禧的部队一路撤到了广州,后来又辗转到了香港,再后来又去了法国。
另一边紫绡在解放后一直寻找刘茜的下落,终于在1952年找到了已经时任地委副**的刘茜。
并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个和自己相处了12年之久,并有肌肤之亲的白云非的真正身份。
而且刘茜也一直在寻找白云非,因为正是由于白云非在事变前的及时情报,使一大批骨干能够幸免于难。
正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过了好几年,她经组织安排,才嫁给了某市公安局局长尤硕,次年生下了儿子尤忆云。不过那个深爱的男人就如同一个烙印永久的埋藏在了她的心底,至死不渝。
一幕幕画面穿梭而过,如同浮光掠影一般。
真是梦中已千年,人间方一刻。
白云非的脑海里还依稀记得和紫绡在长江上共同诵读《忆江南》的一幕,昨日种种恍如梦境。
他嘴里不自觉的接着词的中阙,声音低沉回旋,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