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江解引见家中柴火所剩不多,已经入冬,再过些日子天气愈冷,倒不如早点上山多砍点柴火,来回跑几趟,屯够过冬的量。他从乡里借来了板车,栓在山脚下。爬到还未及一半的路程,江解引抬头看到不远处半山腰上有个亭子,心里打算稍作休息。走近看时,发觉亭子里的石桌上铺着纸和砚台。薄宣上寥寥几笔字,墨迹走势超迈狂逸,风神独擅,一时觉得心惊。再听到有脚步声,江解引回头,发现是上回去酒铺吃酒的老者。老丘看着此时的江解引,手里拿着镰刀,背上一小捆细长的柴。拍拍旁边的石凳:“后生,不妨小憩片刻,来陪我吃几杯茶?”
江解引才看到原来桌子上还有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道声叨扰,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去,刚落坐,老丘抬手给他倒上一杯。
江解引诧异,这热水从山下带上来泡茶,不洒了恐怕也要凉了一半。虽说在亭子里喝茶还可观观林涛听听松风,算得风雅,但也费事。老丘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惑,指了指南边的方向,笑着说:“半山亭旁边有个寺庙,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从那里搬出来的,晚上再收回去。”
江心想大约这位丘姓老者是住在庙里,平时就在亭子里坐坐和路过的樵夫闲话家常。
“先生是在写词?”
“嗯”老丘点头:“闲着吃茶,就来了点意兴。”
江解引低头看刚才那些字,落款盖着刻有蒲丘葵印的红章。一瞬间觉得这名与章都让人眼熟,细想却出不来大概。大约是在哪本今朝文人墨宝合集的字帖里吧。
老丘大概发现这后生很惯于沉默,却丝毫不介意:
“我听闻村里来了个姓江的外乡人,说的可是你?”见江点头。
老丘不解:“我们这里男子安于现状,懒于劳作,毗邻的女子都不愿嫁过来,只有跑出去的人没有进来的人。可穷苦的很,你来此处是为何?”
“说来惭愧,晚辈是左迁到此。名曰典史,却每日赋闲家中,无所作为。”
“哦,那日我在酒馆听到也就是此事了”老丘将手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到远处山头的竹涛中:“算来我也有二十载没回京城了。”
“不知那里的故人还康健否,”像想起什么:“后生,可否想你打听一人?”
江解引一顿:“先生说便是,晚辈在京所识的人并不多,若知晓必然告知。”
“我少时父母故去,现今孑然一身,没什么人好打听的。只是此人,算是我的学生,幼时早慧,颇有才智,能出口成章,我那时常想,此子若好好培养,将来即便不入仕为官,也会是个名动京城的少年才子。只是我离开的早,记得那时他还是个刚会跑的娃娃,只有四五岁。”
“他家也算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名曰沈微云,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