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告今日有雨,明月望着屋外的晴空,把折伞塞进了包里。她的包总是很大,似乎要将生活的所有必须品都随身携带。她25岁,未婚,工作五年,性格温良。都道她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她每天提着繁重的包,来往于宿舍与公司两点一线。
明月期待这场雨,炙热的天气令人烦闷与焦躁。过了中午,天空开始聚集起乌云,越集越多,昏昏欲坠。天边闪烁着雷电,裂开一道道小伤痕又瞬间愈合。两三个小时后,雷声便在头上炸开。一阵强风,伴着风沙落叶,袭卷办公室。大家慌乱地不知要先捂住自己的衣服还是桌上的纸笔。明月跑去将窗户闭上。这里是15层,透过玻璃,她看见黑云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般。
电闪雷鸣,包围在明月的四周,空气中涌动着一股不安。主任把一堆材料交到明月手里,叫她整理好,明天下午前完成上交。看这时间,以及手头的工作,意味着晚上她需要加班了。她轻叹一口气,投入忙碌的工作中。雷声渐止,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明月无心欣赏,只是感觉到一股冰凉,浇灌着心田。
下班,同事们陆续离开位置,许多人惊呼自己忘了带伞,三五成群商量着拼车。有带伞的则抱怨雨水要湿了身上的套装,鞋里的袜子。明月在案桌前认真地工作,她的伞为这场雨而准备着,但还没到打开的时候。天空还是那么阴沉,整个楼层只剩下明月一人。她有些饿,有些累,也有些担心错过公交。她关闭电脑,锁好抽屉,站直身体伸了个腰。
“怎么,你还没走。”说话的是财务部余娇。她也在加班吗?明月没问,只是点头嗯了一声。“那一起吧。”于是两人并肩去乘电梯。
“你没带伞吗?”明月才发现余娇只是拿着一个小香包,只够装手机和口红。
“没”余娇脸上表情冷漠,明月向来细心,想她该是不开心。余娇平日里是个爱笑的姑娘,传闻在和某高层人士恋爱中。
出了办公楼,明月把伞撑开,递给了余娇:“给你吧,我要去个地方,打车就到了。”然后招到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了夜里。余娇举起伞,但泪如雨下,打湿了脸。
明月到了第二医院时,雨只剩星星点点。她在住院部门口站了一会儿,从空气获得了一丝清醒,疲惫褪了一半。值班护士低头在手机屏幕里的空间,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九点。她在电梯前按了五楼,盯着电梯从七楼往下一层一层降。电梯打开的时候,从里边走出一位白大卦,中青年,捧着病例本,低头翻阅着。明月侧身让开,白大卦出来,她走入电梯。小小的电梯间,明月一个人却觉得空旷。她盯着变化着的楼层数字,五楼很快便到了。
511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一张躺着一位年轻男人,一张躺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闭着双眼,脸上一片平静,睡着了。年轻男人则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他头上缠着绷带,右脸有一抹擦伤,但已经结痂。房门轻启,明月猫着步来到了年轻人床前。年轻男人看见了明月,但是没有正眼瞧向她,依旧对着天花板。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明月凑到男人耳边,轻声说道。男人把目光收回,看了明月一眼,“嗯”了一声。明月将男人扶起,她发现男人瘦了不少,身材还是那么的肥胖,可是已经没有那种厚实感了。掀开被子,明月把男人的脚挪到床边垂下,给他穿好鞋,披上一件薄外套“今天下雨了,有点凉”。男人站起,但只有一条腿有力气撑起他庞大的身躯。明月把角落的轮椅推在他的后背固定,扶着他缓缓落坐。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以免打扰旁边的病友。
明月推着男人,来到了楼下的小花园。雨后的空气很新鲜,花园很安静,这个点有病的都早早的休息,没病的如何会出现在医院。两个人融入黑暗中,和轮椅碾压着道路,无言。
“明月,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没死成。”男人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过话,声音干涩而飘忽,“没必要来看我的,由着我去不就好了”。明月在背后,没有去辩驳。“假惺惺!对,你这人就是喜欢当好人。怎么,是不是又准备找下家了。”男人的脸上突然抽动了一下,露出一抹狰狞。
明月不想多解释什么,她性格有点温吞的,也可解释为懦弱。知道解释再多也不如他自己去理解来得有效果。她看着这个受伤的男人,心里海军酸。原来她对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爱恋,更多的出于一份责任感。她不能逃避,推动着轮椅,步履缓慢,眼神飘散到四周,干涩到发疼。
“送我回去吧,我累了。”男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也无心享受这一刻的相聚。
“嗯”明月乖巧地执行男人的要求,两人直到病房都不再对话。明月把男人重新放回床上后,替他盖好被子,便坐在他的床前。她从包里掏出两块面包,一个苹果,几块巧克力,还有一瓶牛奶“我最近比较忙,所以才那么久没来看你。你好好休息,我、我回去了,代我向阿姨问好。伯松……再见。”男人合着眼睛,只当没听到明月的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一阵细雨。伞给了余娇,明月漫步在细雨中。路灯昏黄的光照下,雨丝形成一层薄纱,笼罩着明月的身体。夜深了,回家的路幽深而独孤,她停在路中央,由着那雨将自己浸湿。
“喂,深夜淋雨,够有浪漫情怀。”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明月的背后响起。明月回头望去,昏暗中,只看见来者的身形轮廓。明月患有近视,出门却是不习惯配戴。她只能等着那个人靠近她。
陌生人打着伞,缓缓地向明月走近,是一个男人,穿着休闲,戴着眼镜。他把伞分给明月,两人近距离凝视着对方。明月像是从未与人这般亲近,有一丝的闪躲。但前几个月,她还和伯松约会吃饭看电影亲吻□□。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明月轻声细语,尴尬难奈,“能,让一让吗?”明月闪开,无视这个男人的存在,走入黑暗。她感到害怕,害怕陌生人对她的伤害,也害怕自己对陌生人的又一次轻信。
“啊,确实是认错了。”雨停了,男人把伞收起来,消失在这个寂寞的夜里。飞虫开始聚集在灯下,不畏疼痛地往上撞,为了一丝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