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虽广，岂是人力可及，”张三丰不慌不忙地把话题转回现实，“姑娘用过早膳了么？”

“还没，那我先回去了。”别说早饭了，昨天的晚饭也没吃，现在确实有点饿。面对这位老人，唐青翎心中除了敬仰，生不起半点旁门心思。虽然她还有问题想请教这位武学宗师，但自己的事不急于一时。

唐青翎往回走着，突然想起来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回过头来，看到张三丰正站在之前她看日出的石头上打拳。

云雾缭绕，松柏掩映，迎着晨光打拳的古稀老人，周身一团祥和之气。

这会儿太极拳还没被领悟出来，要往后再推十年，唐青翎不擅拳脚功夫，看不出眉目。不过她来山顶的时候天色还暗着，能找个稳当的落脚地已是不错，现在再看，那块石头较为平整干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张三丰应该不是特意来找她的。唐青翎后知后觉，她好像，把老人家晨练的地儿给占了……

张三丰本就定在今日出关，所以宋远桥携一干关门弟子早早就守候在门外，而老人家最大的惊喜就是失踪了十年的张翠山了。

久别重逢自不用说，宋远桥也将恩仇旧怨以及武当面临的危机一一道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比武当几年来的总和都要复杂，其中牵涉之深，信息量之大，直听得张三丰一愣一愣的。

不过得知了黑玉断续膏可以治好俞岱岩，老人家也是感慨万分，加上张翠山安然无恙，且携妻儿回归，喜上加喜，算是他百岁寿辰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由于唐青翎的报信使得武当可以早作准备，宋远桥等人安排得宜，张三丰倒也不太忧心，甚至还有心情去后山松动筋骨。长时间闭关后，去户外透透气，感悟天地自然是十分必要的，遇到唐青翎也是凑巧。

耳闻不如见面，张三丰活到百岁，阅历见识都比宋远桥他们透彻多了，一眼便看出这唐姓女子绝非泛泛之辈。据宋远桥所言，此人擅于轻功暗器，而内功不佳，在普遍的认知中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来路，但观其精气神，应是有绝技傍身，张三丰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却没点破。

唐青翎先是回了自己房间，身上的夜行衣肯定不能穿出去见人，她翻了翻自己的包裹，虽然游戏界面没跟她穿越过来，但自己的衣服都在里面。大唐江湖中好看的衣服数不胜数，出于爱美之心，游戏中大多数女子都换着花样地买，然而唐青翎作为异类，对漂亮裙子不感冒，除了门派制服，也就只有两三套劲装。

门派衣服的画风太魔性，不是露背就是露腰，直接忽略，她从江湖劲装中挑出一套比较正常的，临时补救了下裳，终于能出门了。

众人再见到唐青翎，只觉得眼前一亮。

唐青翎穿的衣服，取自‘秋分冬至，昼短夜长’之意，白缎衬里，黑鳞纹袍，黑白分明，腰间别着长刀，束着干练的高马尾，和昨夜的她判若两人。

这个江湖上的武人多少都会点暗器，当然准不准，厉不厉害要另说，但将暗器作为主要手段的人很少，唐青翎没把千机匣拿出来示人，腰间的长刀正好掩人耳目。

刀是白虎腰刀，精铁铸造，套着古朴的檀木刀鞘，可惜不过是一个没开刃的装饰。

武当的早饭清淡得不见一点荤腥，唐青翎喝了碗粥，没再多盛，自觉地把碗筷放回厨房，这会儿厨房里的火工道人们忙里忙外准备着几百人的吃食，她打算自己躲在房里开小灶，反正包裹里的小点心还有剩的。

就在这时，张无忌找了过来。

半大的小孩怯生生站在门口，眼睛又红又肿，明显哭过了。

唐青翎寻思着昨晚上的动静虽然大了点，但张翠山他们都知道要避开孩子，不牵扯到十年前的恩怨情仇中去，张无忌应该睡得还不错，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不找别人找自己，难道是和家人闹别扭了？

唐青翎没发现附近有大人，张翠山殷素素这两个监护人也不在，知道这孩子是独自来找自己的，只好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姊，”张无忌本来哭过后情绪还算稳定，一开口又开始抽噎，“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我不敢跟爹娘说。”

“什么梦？是噩梦吗？”唐青翎放轻了声音，她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有的时候，梦确实有些预见性。

“呜呜……好多血，好多人……爹倒下了，娘搂着我，他们围着爹娘，他们是坏人！”

唐青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无忌所描述的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分明是张翠山夫妇自尽的场面！

这是天意还是警告？唐青翎想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骨子里有些发冷。

难道是自己做的还不够？还是剧情的力量强大到不可逆转？

或者梦只是梦？梦是相反的，代表事情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