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一夜没睡,黄少天趴在床上也是睁着眼到天亮。
与此同时,几方势力也不见得能有几个睡踏实的。
中州天外天,皓月宫。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声音主人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都说高处不胜寒,可这世上能有几个人,面对手可摘星辰的诱惑还无动于衷呢?”
另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呵……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天下分久必合本就是常理,而眼下,九家,不……八家势力也分得够久了。”
“确实平静太久,是该乱一乱了。听说喻家司巫谷上位的那位庶子,自小跟一个黄姓少年交好?”
“传是外戚,并无不妥。”
“小心为上的好。这东西你拿着,以后说不得有用。”
“《绝剑谱》?为何在你手里?血脉不融,我可无从学起。”
“并非此意……呵呵,你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可惜就是愚钝了些。”
“哦?我愚钝?那你倒是说说,把这《绝剑谱》给我意在何处?”
“眼下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至于之后如何,一切都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对我们的计划没信心?”
“怎会。计划万无一失,你们坐收渔利便好。”
“武林大乱受益是我孙家,你呢,你又为何而来?”
“我?我为……一个人……”
声音自高高的阁楼上散开来,余音缥缈,轻地触碰不得,却又仿佛带着悲哀的沉重。不再阴沉,而是温柔,甚至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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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周已过,黄少天臀上的伤早已痊愈,却仍是被关在屋里,一步不得踏出房门。
有伤在身活动不便也就罢了,要他完完好好地在屋里呆着真是要人命一样难熬。
黄少天从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四更天不到五更就开始踹门喊人,嚷着要如厕,要喻文州放他出去,不把整个喻家闹得鸡飞狗跳绝不罢休。
喻文州开始还派人过来问了两句是不是想通了,被黄少天歪着头鼻孔朝天说了句“才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让我想通凭什么让我认错”之后干脆连这一问也省了,把人带去如厕再带回来锁回房间,下人们还能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黄少天醒来就喊人,喊累了就在屋里默咒术,拿着木剑比划两下,无聊了就在宣纸上画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被一群人围着揍的教书先生,茶楼上的说书人,点心铺子里各式各样的点心。
画得最多的还是喻文州,小时候眉眼还未长开的喻文州,揪着他领子教他识字的喻文州,拿着树枝给他讲司巫谷招式的喻文州,当上谷主意气风发却很快满面倦容的喻文州……寥寥几笔生动传神。这些画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讨厌的文州哥哥」,并未题在右上角,而是题在画面下方,和落款「可爱的少天弟弟」一上一下并在一起,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亲亲密密。
一周没被黄少天缠身,除了头天平心静气快速处理好事务得以早早休息之外,这几日的效率其实并未提高多少,白天心不在焉以致时常搞到夜里点着灯操劳,一周下来,反倒是比以前还要疲倦。倒不是身体如何,而是心里空空的总觉得少了什么,忙到半夜三更却觉得白费功夫什么都没做。
喻文州干脆放下了笔,一路踱着步子到了黄少天门前。管家端着饭站在门口,看见他就要行礼,喻文州立即摆手做了个不要声张的动作。
“怎么回事?”
“小公子不肯吃饭,说是要吃点心。我怕夜里吃了点心小公子又腹胀,没依,这就闹起来了。”
喻文州看向紧闭的房门,细听之下确实有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叮呤珰琅的不知道在敲什么。
“行了,我来吧,”喻文州跟管家接过盘子,“喻叔你先去休息,时辰不早了。”
管家行了礼退下,喻文州在门口站着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黄少天叫的跟唱歌一般,好笑无比。“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把我文州哥哥叫过来我要跟他理论!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把我文州哥哥叫过来我要跟他理论!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把我文州哥哥——”
门吱哑一声开了,喻文州站在门外,“又闹什么。”嘴角确却是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刚刚还说要和他理论的人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站起来扑了过来,喻文州急忙把盘子放到桌上,匆匆接住怀里的人,“少——”
“文州哥哥你终于不生气了,我不要呆在房里我要出去出去出去!练武也好背咒语也好上课也好总之我不在房里呆着了!”
“好了好了,”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明天带你出去逛街。”
“逛街?!”怀里的人大叫一身,居然把他推开了,后退一步严肃地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明天?带我去逛街?不骗我?”
喻文州张开双臂等他重新扑进来,再三确定:“真的真的真的。”
人没有扑进他怀里,直接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太好了文州哥哥,少天最喜欢你了!”
喻文州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抻着他的胳膊干脆把人背到了背上。少年这两年长开了不少,个头拔高了,胳膊长腿长,就是不好好吃饭,还时常挑食,闹胃病,浑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
“别闹了,”喻文州拍拍他的屁股,就这里也还长了些肉,摸起来顺手一些,“下去把晚饭吃了。”
“不想吃,想吃点心吃点心吃点心,吃!点!心!”
喻文州认命地叹口气,把他往上托了托,还是往厨房走去,一边跟他打商量:“吃些好入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