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洁,散发着柔和的光,给大地披上了银白的薄纱。
屋内的人儿沉睡在梦乡中,清风从屋外吹来,刮起层层纱幔,也露出了被梦缠绕的小人的脸。可是好像这梦并不甜美,虚汗爬满了她的额头,人也在一直挣扎着。
花千挽突的睁开双眼,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有些怅然若失。这一年她又做了几次关于她前世的梦,断续杂乱,从未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依稀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似乎是神王的女儿呢……
她似乎还是继承者呢……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景年和白夜会带着怜惜的眼神看她,原来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她要守护神域,还要守护六界,她要守护的东西太多,唯一不用守护的就是她自己……
所以她喜欢听风吹过风铃的声音,风会告诉她六界的声音。她可以听到六界生灵的喜怒哀乐,那样安定真实。至少这样,她才可以告诉自己孤立在这苍凉的宫殿是值得的。
而这一世,她来到长留是她最大的幸,她收获了朋友还有师父,还重遇了景年。这美好的让她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失去,所以她才会拼命练功,因为她要守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
琴声传来,缈缈不绝。她经常会听到师父在彻夜弹琴,可这是第一次她想循着琴声去看看师父。
随手披上一件素花外袍,腰间松松垮垮系了根带子,更显的腰身盈盈一握。
花千挽踏着极为轻盈的步子,缓缓循着琴声走向望风崖。
仙界的人都说长留上仙白子画一个背影,便能叫人失魂落魄。对于这句话花千挽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可却从来没有今晚来得那么深刻。
小几,蒲垫,琴,还有那个白衣仙人,便构成了这天地间最为绝美的一景。
月光打在他身上氤氲了冰冷的气质,只剩下淡淡的柔和。
琴是好琴,分金断玉。
人是才人,琴技高超。
可是这琴声听来……只让人万念俱空。
从前她不懂,而今她只要打破这一地的寂寥。
“师父……”
白子画停下拨动琴弦的手,转过身缓缓说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看到花千挽只着一件轻薄外衣,不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地道: “过来。”
花千挽有些踌躇地走过去,却被白子画拉到蒲垫上。花千挽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子,怯怯地问:“师父,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白子画将花千挽圈在身前,帮她挡住了所有的寒风侵袭:“会弹琴了吗?”
“会,只是不熟练。”花千挽听到白子画没生气,便不再拘谨,弹起了身前的这把上古名琴——寒玉。
一首清夜吟从她指尖缓缓流出,虽技艺欠缺但琴声中依然能听出奏者疏朗开阔的心性。
白子画满意地微微勾起了嘴角,伸手握住花千挽纤细的手:“师父教你弹。”
花千挽感觉身后的身子贴着自己更近了,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安,慌忙间弹错了几个音。
花千挽只觉得她的手被握的更紧了:“别急,凝气于指尖。”
还没说完,白子画便牵引着花千挽的手在琴上扫弦,琴上便激射出数道白刃。
“滚和拂虽是多弦连奏须声声明晰端如贯珠避免混成一片。滚拂并用时须连接紧密;滚时由左转右拂时由右转左成一大圆。正所谓松风谡谡流水潺潺。\\\"
花千挽看白子画教的极是认真,便将自己的小别扭放下认真地跟着学。
“会了吗?”白子画将手收回,问道。
“会了。”花千挽很是认真地点头。
“那便回去休息吧。琴房里有很多琴,自己选把喜欢的吧。”
花千挽拉着白子画的袖子,求情道:“师父,我待在这里听你弹琴好不好?我睡不着。”说完还做了个极为可怜的表情。
白子画一思索觉得略有不妥,可看花千挽一脸哀求,有有些心软,只能无奈道:“好吧。”反正这里是绝情殿,别人也说不了闲话。
花千挽听到白子画答应了,开心地扬起了太阳花般的笑脸,还要求道:“师父,我想听《春江花月夜》。”
白子画没说答应,可手却换了几个调子,弹出的便是《春江花月夜》的曲调。
夜色幽幽,望风崖上两个相依的人倒是颇为和谐。
此时花千挽打起了瞌睡了,人已经有些迷糊,但还不忘对白子画说:“师父,七绝譜中有好看的舞蹈,我学了跳给你看好不好?到时候你给我伴奏好不好?”
“好……”白子画的声音有些渺远。
终是抵不过睡虫,花千挽闭上了眼睛,倒在了白子画的肩上。
白子画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偏转过头,却是不小心将唇擦过花千挽的额头。尴尬地不知道将视线往那里放,可是唇上温润细腻的触感却清楚印在了他心里。
还是孩子呢……白子画心里这样想着,才将那丝不自在压下。
这距离太近,近的白子画能闻到花千挽身上清幽的香味。刚才他以为是挽挽身上香囊的味道,现在却见她身上无一佩物,才知是她身上的体香。若有若无地传入他的鼻尖,让他想要忽视都无法做到。
身边的这个女孩在他心中是孩子,可对别人来说却不是。挽挽的容貌越来越盛丽,身姿也比一般少女更为玲珑有致,被吸引的狂蜂浪蝶也越来越多。
白子画这样想着,眼神不觉变得幽暗。仙界双修的人不在少数,可他却不希望挽挽沉迷于男女情爱,挽挽天资卓越应该有更广阔的空间。紫薰便是最好的例子,过分追求情爱使得自己千年来功力毫无进步,还如此痛苦癫狂。
他的挽挽不应该受这种苦的。
白子画横抱起花千挽,只觉得怀中的人儿像根羽毛般轻。暗暗思索着要找着些东西给她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