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妖怪可真是害人。李家年纪轻轻的小媳妇,可白白糟了那么多罪。如今黑蛇精死了,她的病就该好了吧。
哪能还不好呢,法师真是活菩萨,接了她去府衙暂住,亲自为她消除体内的妖气,这病哪还能不好呢!
于是,短短三天内,五十几号妖怪被烧死,家产充公。这些妖怪多恶啊,迷惑了一个妇人,令她疯癫,下了十几天大雪,压塌了几座老旧的房屋。
……
应陈老爷邀请,延光搬去了府衙居住。他说不喜被打扰,陈老爷便直接将一整个院子划给了他。
李婶子也被安置在这院子里,延光去探望她,骨瘦如柴的女人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双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床幔,延光推开房门,就听见她不成声地嘶吼起来。
他没有停留,掩门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卧房。
进门一扇屏风,过了屏风往右,穿过偏厅,才是起居所在。
玄墨守在屋内,见延光进来,躬身一礼,退到一旁。
卧床上,躺着毫无血色另一个延光。
站着的人走到床边,躺着的人微微动了动,偏过头,睁开双眼。
床边的人的身形面貌肉眼可见的迅速改变,床上的延光喊了一声:“流离……”
流离的手指轻轻触到延光的额发,他含笑问:“睡得好吗?”
延光检查着伤势,试探着移动四肢,片刻后,轻声道:“无妨,好受多了……多谢。”他又欠了流离一次,人情滚人情,这因果纠缠得令他有些头疼。
他问流离:“我昏迷了多久?”
对方告诉他:“今日是第五天。”
一边说着,流离将一只长柄铜镜递给延光:“这几日的事我都记在镜中,你慢慢看。”
延光再次道谢,将铜镜举到眼前。
延光本想在所有法师都束手无策之际,出面消弭雪灾,以此获得槐扬镇百姓的信任,这样一来可以救下李婶子,二来也可以给那些欺世盗名的法师一个教训。
流离所为与他的计划相差不远,只是手段比他凌厉得多。
他一面看,流离一面在旁解释:“若只是消弭雪灾,恐怕会有人将这功劳推到白天开坛的法师身上,所以我让玄墨变化,与我演了这场戏。”
延光点点头。
看到流离向陈老爷进言烧死活人时,他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眉峰紧锁,盯着流离:“……为何祸及无辜?”
那些法师也就罢了,个个罪孽缠身,有此一劫实属报应,然而他们的亲眷……
不对!道修以正气立身,滥杀无辜极易沾染戾气。
而在流离身上,延光察觉不出半点戾气血气。
若不是这些人根本没死,就是流离用了什么手段,掩藏了他本来的气息。
可对方要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道修,为何要费尽心思掩藏气息?
脑中忽然一闪,延光恍惚记起一个快要被他遗忘的画面。
五日前的夜晚,他重伤之际,流离出手击杀了那名道修……之后,他做了什么?
那时隐隐有术法气息浮动……是玄墨,施勾魂之法引出了死亡道修的三魂七魄,然后……拘走了那些魂魄!
勾魂拘魂之法,本来只有阴曹地府的鬼差会。后来有魔修心术不正,妄图以魂魄炼制法器,增进道行,遂花费百年,残害无数生灵,才又摸索出一套勾魂拘魂的法门。
而魔修与鬼差不同,落入他们手中的魂魄,再无轮回转生的可能。
这到底……流离他……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