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婆温和地拍拍时久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厉声道:
“没做作业的,都给我站起来!”
哪怕秦飏心都掉进冰窖,这也是其他人最热血沸腾的时刻。有人一拍桌子,雄赳赳地就站起来,有人故意把凳子发出很大的声响,一脸不屑地站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秦飏,而只有时久,低着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声响。
这比一个人站着更为可怖。
所有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时久。无声的鄙视如浪潮一般涌过来。
罪人。叛徒。懦夫。走狗。每一个扔向时久的词,都像针一样刺进秦飏的心里,细细地疼。
昨天秦飏说这话的时候时久就应该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境。是的,他宁肯选择全班的指责、谩骂,也不愿承受父母失望的眼光和一顿毒打。
而秦飏做了英雄,就不可能再低头做狗熊。时久成了过街老鼠、众矢之的,而他若是像时久示好,无异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但是时久没给他选择的机会。那天体育课时久没有下楼打球,找班主任开了假条,一个人在座位上默默看书,写作业。
然而一瓶脉动对于秦飏来说,太多、太多了。他早就习惯打完球只喝半瓶的量,而如今他为了一己受人追捧的虚荣,亲手把那个能与他共享一瓶水的男孩推向了众人目光的深渊。
他不知道剩下的半瓶脉动究竟是扔了还是继续拿着。他在操场上一直站到上课铃响也没做出决定,等他脚步匆匆赶回教室上课,手里还拎着半瓶脉动,没扔。
时久早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打开课本,仿佛周遭的所有都与他无关,秦飏跑进教室拉开椅子坐在座位上,他的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
秦飏在书包里掏书,一张干净的小纸条映入眼帘,从平常时久给他塞的花花绿绿的情书里脱颖而出。他抽出来,是早上默写时看惯了的字迹:
放学你先走,不用带我。
19
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这边的动静,等着另一出好戏。
秦飏用指甲掐着自己的大腿,痛感顺着皮肤一直到脑神经,到心底,可时久就是不看他一眼,波澜不惊。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专注地盯着黑板,手底下做笔记。这本来是时久的一项绝活,他能边听课看板书边记笔记,不用低头看本子,字都写的工工整整,而秦飏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反正记不上了就抄时久的。
时久仍旧挺直脊梁,目不转睛地听课,手下飞快地做笔记。反倒是秦飏坐立不安,习惯性地去瞟时久的笔记本,发现另一行字:
听话,我坐公交,有事回家说。
秦飏立马安心了,回家说,是啊,回家。只有家里没有别人的目光,没有他人的谴责,他们什么都不用顾忌,可以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秦飏想。
“真怂,活该当不了主角追不上人。”我叹了口气,心疼时久哥。
秦飏笑道,“年纪小,不懂事。而且那时候我也没喜欢他呀!纯纯的兄弟情!”
我更心疼时久哥了,“一般来说,你作为主角,就该站起来护住你家时久,管他妈外人眼光的,外人跟时久哥比起来算个屁。”
“你说得对。”秦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眼角下那块疤形成了一个小坑,挺性感,明显是很满意我刚才“你家时久”这样的说辞。
“没错,外人跟你时久哥比起来算个屁。”
“所以后来呢?”我接着八卦。
“后来?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