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怕挨打。
范祖禹都九十多了,走路都在晃,那笏板拍身上能有多疼?
也就是挠痒痒,甚至还有点舒服。
他怕的是这老祖宗摔着啊!
这要是范祖禹追他的时候脚下一滑,或者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驾鹤西去……
那明天全天下的读书人能把他沈荣一家老小生吞活剥了!
这哪里是追杀,这是顶级碰瓷啊!
“老祖宗!您慢点!哎哟喂您慢点啊!”
沈荣一边跑,一边还得回头看,甚至还得放慢脚步等一等:“前面有台阶!您看路!千万别崴了脚!”
“别跑!站住!让老夫给你讲讲什么叫‘克己复礼’!”
范祖禹气喘吁吁,脸色涨红。
“我不跑!我不跑您别追了!”
沈荣心态崩了,干脆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抱头:
“您打!您打死我算了!您可千万别动气,千金之体啊!”
范祖禹冲到跟前,高高举起笏板。
“咳咳咳……咳咳……”
板子还没落下,老头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荣吓得亡魂大冒,不仅不敢躲,反而凑过去一把扶住范祖禹,一边给老头顺气,一边带着哭腔冲周围看戏的人喊:
“快!快叫太医!老祖宗岔气了!谁带水了?哪怕有口痰也行啊!”
“滚……滚一边去!”
范祖禹一把推开沈荣那满是肥油的手,缓过一口气,手里的笏板软绵绵地拍在沈荣脸上。
啪。
声音清脆。
伤害性极低,侮辱性极强。
“这一板子,是替圣人打的!打你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是是是!打得好!打得妙!这板子真响亮!简直是天籁之音!”
沈荣把大胖脸主动凑过去,一脸谄媚:“老祖宗,您手疼不疼?要不我拿头撞墙给您听个响?只要您消消气,怎么都行!”
午门外,上演一出大明建国以来最荒诞的闹剧。
一百多个平时跺跺脚江南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被四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追得鸡飞狗跳。
有人被拐杖敲了脑壳,还得赔笑问老先生累不累;
有人被扯烂了官袍,还得说是这布料质量太差,配不上老先生的手劲;
陈迪最惨,享受了章心斋和叶子奇的“混合双打”。
一边跳脚一边还得护着这俩老祖宗别被地缝绊倒,嘴里还得喊着“打得好,这才是圣人教诲”。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住手!都给孤住手!”
朱雄英这嗓子喊得那是恰到好处,既没有早一分让陈迪少挨两棍子,也没有晚一分让范老祖气喘不过来。
他快步冲下台阶,一脸“痛心疾首”地拨开还在拿笏板猛敲沈荣大光头的范祖禹。
“几位老先生,这是作甚?这是作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