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我闹情绪或有什么心事时，他却总是第一个洞察到，并且想尽办法替我排忧解难。

就如同依恋一般，我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

说到此处，她僵硬地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清丽而苍白的笑，“我喜欢的无垢，还是一个有点严肃且不解风情的人，每次我拉着他去游山玩水，他总是先对着我一顿训斥，说我贪玩，误了修行。

可偏偏就是那么巧，我喜欢听他的训斥，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的对我训话的样子，无论怎样的他，我都喜欢。”

他沉默地聆听她的倾诉，心里却莫名的涌上了一丝不安。

“子画，没能嫁无垢为妻，是我此生最遗憾的事，如今，即便他不在人世了，我也要他兑现诺言！”她缓缓移动身子，面朝着墓碑而坐，挥动云袖，将早已备好的酒从墟鼎里取出，在无垢的墓碑前一一摆放好，“今日，是无垢逝世的忌日，就由你为我们证婚，可好？”

“好！”他微微颔首，唇角勾勒起浅浅弧度，只是那笑里却隐含着无尽的苦涩与心酸。

她自顾自的执起酒盏斟了满满俩杯酒，而后对着墓碑举杯道：“无垢，喝了这杯合卺酒，你我就算是夫妻了！”言罢，她将手中酒倒洒于墓碑前，旋即执起另一杯，缓缓凑到唇边，仰头正要饮用时，杯中酒却被身旁的他一把抢了去。

“子画，你是担心我在酒里投了毒吗？”她冷着声音，却又让人看不出愤怒。

他无言以对，用沉默让她证实被掩盖的思绪。

“放心吧，酒里没毒…”她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我若要寻死觅活，何至于当着子画你的面！”

见她如此说，他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便放下心来，将酒还给了她。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便冲着他微微勾动唇角，露出了久违的璀璨笑颜。

见她展露笑颜，他那如墨玉般的双眸微微一动，眼底浮出几分不易察觉地痴迷，然那莫名的不安感却在心底愈发强烈了起来。

正当他心绪不宁时，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令他瞬间慌了神。

只见前一刻还浅笑盈盈的她，此时正捂着唇，用袖口拭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想要掩盖些什么。

见此情形，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瞳孔里渐渐泛起了迷蒙的雾气，近乎悲伤，近乎绝望。

怔愣了片刻，他于她面前半跪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屈指探向她腕间的脉搏，察觉到她脉象虚浮，忽然间神色大变，“紫薰，你怎可做出如此傻事，这毒的解药呢？快拿出来服下。”

“没用的，这毒是我多年前炼制的，至今为止未研制出解药。”她歉然的笑了笑，脸上却仍是满腔决绝，“子画，请原谅我的私心，这滚滚红尘，没了无垢作伴，我只觉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认识的夏紫薰，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为了他人而活的女子！”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伸手一把扣住她消瘦的双肩，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逼迫她与他对视，“你怎可如此轻易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忘了你的命是东华舍身换来的吗？”

她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目光交织的那一刻，他眸底毫不掩饰的悲痛和不舍，竟让她莫名地心疼起眼前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男子。

这些年，他心里承受的苦不曾比她少过，却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事都无法影响到他情绪的样子。

“子画，我很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耶！”她若无其事地伸手拂平他紧皱的眉宇，那柔和的暖意像苍茫大雪中唯一的火苗，虽然微弱，却足够融化他心底的冰天雪地。

“紫薰，这毒一定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对不对？”

对于他不死心的追问，她感到很无奈，然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身体里的剧毒正一点点侵蚀她的心脉。

她暗暗吸了口气，用力握拳，直痛到指节泛白掌心微红，才勉强将那阵无力的眩晕感压制下去，“子画，你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

“你别傻了，既便你死了，也不可能与无垢团聚，因为死在妖神手中的人，神魂俱灭，连轮回都没有！”对于她一心求死的意图，他十分清楚，可此刻，他却再也顾不了她能否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他的话，令她神情蓦然一滞，心底的某根弦，轰然断裂了开来，她凄惨地笑了笑，眼中忽地漫上了一层荒凉的颓然，“为何要打破我最后的念想？为什么不让我……”

她的话未来得及说完，便被涌上喉间的腥甜所凝噎。

血顺着嘴角滑落，濡湿了她胸前的衣襟，生生将她身上火红的衣衫浸染成了妖异的暗红色。

“紫薰…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她，见她脸色苍白，连唇也泛出一片惨青之色，不过霎那间，竟好似已变得气若游丝。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泛着丝丝凉意，一股莫大的恐慌直冲心间，他的声线止不住的颤抖：“紫薰，求你，不要撇下我一人在这世间，我已经失去了东华他们，不能连你也失去啊！”

意识渐渐涣散，她强撑着一缕神志，对着他嫣然一笑，嘴角勾起的笑牵出几分了倾世之美，“子画，别为我难过…”

他黯然垂眸，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此刻再也无法遏止，犹如决堤的江水一般，开始在他眼角、脸颊肆虐。

她费力的抬起手，想要拭去他脸颊肆意流淌的泪，却终究是没来得及触及到他的脸，便已随着身子沉沉坠落在他怀中。

他失措的搂着轰然倒入他怀中的娇躯，急切地轻唤着她的名，“紫薰… 不可以… 你不可以死… 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

仙灵正一点点抽离身体，她已无力去回应他的话，煽动的瞳睫在他的视线里缓缓闭上，掩住了那双让他贪恋了一世的美眸。

“紫薰——”他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埋首在她的墨发之间痛哭。

怀中的身躯渐渐失却温度，他更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只怕一放手，便真的从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