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墨拿着玉镯便出了衙门,没多大会儿,衙门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人出去了,还没回呢,你先坐坐。”青铜打量着眼前的汉子:岐州偏热,入秋后还是感受不到凉意。是以这里的人大都布衣下摆较短,姑娘喜用偏凉的丝料,粗野汉子便直接去掉一大截。初时,青铜还觉着怪异,后来便也习惯了。可这人袖口和脚踝处都系的严严实实的,以细绳缠了一道又一道。身上处处是随意缝合的补丁,却是干干净净,仅有一双鞋子也不知是从哪里踏过来的,沾满了沉泥。
如若不是后堂里里外外收拾过,他那双布鞋在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泥印子,是看不出的。
这个时辰,衙门里除了他没有旁人,青铜拿着书卷读得摇头晃脑。那人也不说话,手中的茶水饮了一杯接着一杯。
日中,大人才算是回了。
“这位是?”
青铜接话道:“大人,他说是小翠的堂亲,来时大人未归,我便让他等着,这可得两个时辰了。”
“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沾满污泥的地“带着他去停尸间。”
“是。”
进了停尸间,那人明显一震,不可置信一般退后一步,接着失了魂魄似的冲上前去,以面触面,扶尸大哭。
“大人。”
“随他去。”
两人顺着衙门走廊缓步而行。青铜突然开口问道:“大人,那人便是小翠的堂兄......”
秦墨停下脚步,含笑道:“你想问是否与小翠的死有关?”
“嘿嘿,大人英明。小人想着,就算人不是他杀的,镯子也该是他送的。”
秦大人也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一般的堂表亲哪能那么亲近,这人都在衙门里放好几天了,就算大人用特殊的方法让尸体没有继续腐烂,可这离得近了,还是恶臭扑鼻,一般人难以忍受。这人却是毫无畏惧,行止也是过于亲密。至于手镯,小人以为自然是心上人送的,小翠才会这样。”青铜两手交握,一只手搭在另一只的手腕上,比了个手势。
秦墨笑吟吟的看着他,温润如玉。青铜被他瞧得红了脸:“大人,您别这样瞧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大人便转过身去,接着若无其事的往前走。青铜便跟在后头。
刚想着大人其实也挺会体谅人的,便听到前头走着的大人突然来了一句:“怎会不好意思?”
“......”
“青铜,你认为小翠的堂兄就能买得起价值连城的觳玉?”
“大人。”青铜无奈道:“您又在考我,小人就不信您看不出来,那人是个盗墓的。”
“不错,接着说。”
眼瞅着就要进内堂了,青铜赶着几步上前去,为大人掀开帘子“那人的衣着可是同画上的盗墓贼一模一样!再加上一脚的泥,也不难猜。”
秦墨哭笑不得:“感情你是这么看出来的?”
“您甭管我是怎么看出来的,至少小人蒙对了不是?”
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倒也是......只是这镯子可不见得是他送的。”
“大人?”
秦大人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继续给青铜答疑解惑:“自古以来,盗墓都是结伙同行,绝没有单独下墓的。而且等级分明,下,不可越上。凡事都要听从领头之人,包括盗墓所得。这觳玉手镯既是珍品,断不会交给他,再任由一个女子堂而皇之的戴在手腕上。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
这茶水如何有股醉楼招牌女儿红的味道?“青铜,若是你,如何一眼辨别一个面目全非的熟悉之人?”
“自然是找他身上有没有熟悉之物!”
“正是,若这镯子是那个人送的,一般人都会以此为凭据。可是仔细想想,那人第一眼看的却不是小翠的手腕,而是......鞋子。这也正是证明了二者是极为亲密之人。”
青铜点头:“大人说的没错!”
“青铜,还记得黎巧儿跟我们说过什么吗?”
“巧儿姑娘说,是小翠撺掇着堂兄,那二人这才打了起来。”
“嗯,小翠和堂兄若是当真如之前所言,感情甚笃,绝不可能是撺掇。况且,李账房也曾说过,这小翠姑娘生性胆小,连只虫子都不敢打死。”
想起那姑娘死后,大人从她嘴里拉出来的那条水蛇,毛骨悚然。“大人的意思,是说巧儿姑娘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