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箴猛的一怔，下意识抬头望着薛岚之，原本沉着冷静的面上裂开了一丝缝隙，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紧紧抿着唇跪在薛岚之面前。

若是他如平日一般也就罢了，但是偏偏这副模样，都不用第六感薛岚之就知道不是小事。她沉了眸色，“不想说便罢了，本宫只当是看错你了。下去吧。”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薛岚之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儿让这二人闹成这样。璇玑就算了，小脾气上了连自己都架不住，只祁箴呢？

怒极了便缓缓静了下来，琢磨着祁箴的表情，薛岚之把玩着自己的甲套不留痕迹。

“你日后好自为之，绮秀宫留不住你。莫要扰了璇玑。”

真当二者择一，祁箴无论如何比不得璇玑的。说着她便闭了眼不打算再说话了。

祁箴面色一白张了嘴想说些什么，却除了反复念叨几遍“娘娘”，旁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璇玑不会开口他明白得很，薛岚之在诈他他也清楚，只是……该说么？其实是自己越来越过火了吧，一开始明明只想着随在她身边便好，靠近了便想再近一些，一点点试探着她的底线。说起来前段时间淳安也曾出言告诫，若非昨夜璇玑打破……说了，她必然厌恶，可不是么，他有何资格玷污于她。若是不说……

“昨夜……”

好奇心害死猫就想薛岚之现在这样了，她自己清楚得很，璇玑绝不可能做些有害于自己的事情，祁箴她也逐渐开始信任，一开始的火气下去，现在心里满满的只是“想知道”，仅此而已。璇玑一向惧着祁箴，现在都敢瞪他了，薛岚之这心里头就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似得，实在寻不到突破口。

眼见着祁箴要被自己撬开了嘴巴，薛岚之连耳朵都立了起来，面上却还是一副怒极不想说话的样子。

“昨夜娘娘梦魇，奴才、奴才握着娘娘的手被璇玑看到。”

他不甘心。

怎么会甘心在有机会靠近之后再被远远排除？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哪怕是厌恶也好，他总想着能让自己在她心里留下些涟漪。哪怕、是厌恶也好。

“奴才心悦娘娘，不慎被璇玑姑娘瞧见。”一句话出口，祁箴却不怕了。他缓缓仰头看着一脸呆滞的薛岚之，笑了。原本就面若好女，再一笑，纵然沉浸于怔神之中，薛岚之还是避无可避地心跳漏了一拍。

要死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早晚有一天死在这上头。

抬手捂了心口这回说不出话的人换成薛岚之了。

她该发怒的，总算知道璇玑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了，可这种事在她看来实在是小事。反而第一反应是总算有人瞧上本宫了，该让表哥看看，她也不是没人要的。默默在心里捂脸，薛岚之觉得自己是被楚云天平日的话弄傻了。

可惜了，是个宦官。

说实在的，她的主子脾气被安国夫人磨得差不多了这也算是对方的胜利，她还真不觉得玷污什么指示略微可惜。

不过……祁箴是表哥的人啊，若是心悦于自己，岂不是……

正如楚云天了解薛岚之一样，薛岚之也了解楚云天，比他清楚地更了解一些。她看得出来，楚云天是极为重视祁箴的，可他为什么回向自己效忠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倒好，原本的疑惑与警惕在这时都有了解答。

她本就是一缕冤魂留存于世，心心念念唯有“报仇”二字，否则，早在被安国夫人折腾的时候就自我了结去寻娘亲了。

心悦。

这很好。

偌大的后宫之中，利益二字是最简单的收买方式。可利益之上还有更大的利益，真正收买人心唯情意而已。

她想过这些，也想过人选。

方文卿再好不过，太医院又是一个能行很多事的地方，可她不敢。琉翠心悦方文卿，而她，从来不敢小看女人的嫉妒心。

这下倒好，正是困乏的时候便有人递了枕头。

虽然祁箴从没被她加在名单之内，但是那又何妨。或说比起方文卿，祁箴才是更大的助力。

“你还真知道怎么让本宫舍不得你。”薛岚之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凑了上去抬手覆上了祁箴的脸。明明一直在宫中行事，脸上却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轻哼了一声，“你祁箴做事竟会让璇玑那个傻丫头抓到，日后怎敢让你办些隐秘之事？”

言下之意，竟是要留他下来！

祁箴蓦然瞪大了眼睛，平日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样子全然不见，一股子狂喜涌上心头激得他不知所措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轻笑了一声，薛岚之适可而止。太快的进程只会让人起疑，她要的，是让祁箴在此基础上陷得更深。楚云天面前按人太过困难，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岂有不收的道理。况且祁箴这张脸啊……

“好了，莫要与璇玑置气了，她也是为了本宫好。”挠了挠祁箴的下巴，薛岚之面上笑意更深，“璇玑知晓也就罢了，再被旁人发觉，你该知道如何处理。”

“奴才定会护娘娘安康！”这会儿的祁箴像是被年糕附身了似得，一向冷厉的目光竟是变得软软糯糯，一下就戳进了薛岚之心里。

让祁箴出去之后，薛岚之又唤了璇玑回来，看着小姑娘快哭出来的样子，她无奈地摇摇头，勾勾手指让她靠近几分，“莫要传出去，这么大的把柄，本宫可是交给你护着了，不会让本宫失望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