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当然是不能随意离宫的。

可她是薛岚之。

昭慧公主的马车在京中有名的酒楼旁停了下来，她有些无奈地抬手点了点薛岚之的鼻子，“你啊你，都做了三哥的妃子了，堂堂一个执掌凤印的淑妃娘娘还要偷偷溜出来吃零嘴，羞不羞？”瞧着薛岚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她一脸调笑，“若是日后三哥问起，我可不给你兜着。”

“慧姐姐最好了，慧姐姐这么好，怎么忍心看着岚岚受罚！”薛岚之看着昭慧公主的眼中盛满了星星，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那岚岚等会儿去公主府寻慧姐姐，还指望着慧姐姐带我一道回去呢。”

好话谁不爱听，昭慧公主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就你嘴贫一些，我还不知道你？等到三哥与我站到一块儿的时候，最好的人哪里会轮得到我哟。”说着，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自个儿当心一些，若是到了时辰还不来，我可要遣侍卫捉你了。”

薛岚之下了车，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道句“妾身恭送昭慧公主殿下”又引得昭慧笑了起来。眼看着马车离了视线范围，薛岚之的笑容也沉了下去。绕到后头上了璇玑准备好的马车，她闭上了眼，“走吧。”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她这个先皇后侄女的身份总是比淑妃娘娘好用得多。好在无论是表哥也好，昭慧也好，在他们心中，她总是那个娘亲去世之前的小丫头，总是对她不设防范。

就像这次，她对昭慧说了不想引人注意，于是昭慧就遣了一个侍女冒充于她留在绮秀宫，连璃朱琉翠都不曾告知。

明川别院。

四个明晃晃的大字上沾染了灰尘，薛岚之的表情一变再变，仿佛是要哭出来似得。璇玑一脸担忧，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只能无声地叹气，“公主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莫要多想了。”

隐于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薛岚之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偏门。自从柳家倒台，明川别院也弃之不用，里头只有一些她娘亲身边的嬷嬷之流，倒也不怕被发现。

弯弯绕绕的回廊之后，薛岚之推门进了一间屋子。

“岚宝宝，你……你当真要这么做么？”璇玑有了一丝犹豫，“若是太医迟了一刻，那你的身子……”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捧着桌上养得极好的花儿，指甲拨弄着花盆，薛岚之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谁都知道，薛岚之除了梅花之外最爱八仙。”因为用力过大，抓着盆的指面泛起了白色，“可谁又知道，我最恨的，也是八仙。总该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身的。”

若是她当年再机警一些，会不会就不同了？

可惜，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呢。

“等到他们回来，这盆花，也该开了。”

宫里不是没有八仙，只她觉得，无论哪一盆，都没有她亲手栽种的有意义。

不是么？

其实她不需要亲自出来取这盆花，又觉得若不亲手拿了，总有哪里不对。

等昭慧等到了薛岚之的时候，就见她手上捧了一盆八仙，身边跟着的宫女手上却是大大小小的包裹，手中还抓着三支糖葫芦，看上去好不可怜。她一下就笑开了，“我总想忘了什么，原是忘了给你留一个侍卫。可怜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说着，她喊了侍卫将东西全都放在了马车上，又问，“你这又是什么？”

薛岚之神秘兮兮地将花上盖着的布掀开一角，“无意中瞧见的，这盆看上去有潜力，便想着拿回宫里养着。等表哥回来，它也该开了。”薛岚之撇了撇嘴，“总让他说我笨手笨脚，倒要叫他看看我的实力才行。”

于是乎，当天夜里，宫中谁人不知今日昭慧公主送了一盆八仙进绮秀宫，淑妃娘娘何止是爱不释手，时时刻刻都要看着才会安心。

听琉翠讲着宫中的流言，薛岚之轻笑了一声。等屋中只剩她与璇玑，她才勾了一抹笑，“你说，若是安国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该是在背地里如何嘲笑我傻呢。”

还未等到璇玑开口，那边就听璃朱敲门道“祁公公求见娘娘”。

祁箴？

薛岚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本宫乏了，让他改明儿再来。”

“可是……”璃朱嗓音中带了一丝犹豫，“祁公公说有要事禀告娘娘。”

“不然你还是听听他要说什么？”璇玑抬头看着薛岚之。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去偏殿候着。”说着，薛岚之挑眉看着璇玑，“给我更衣吧，不用簪发髻了，累得慌。”

大晚上的准备就寝了却还要起来，换了谁都不会高兴更别说本来脾气就不好的薛岚之了。

不过比较出乎她意料的是祁箴好像比她还要生气？

祁箴跪在偏殿中央，听到薛岚之的脚步声之后下意识地稍稍抬了抬眼望去，却有些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