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北唐前日在西北以少胜多大败狄阳,带军前锋便是骁勇善战的郡王,这短短不到一日,若不是几年前与郡王有过几面之缘,只怕要怀疑这高马之上人的身份了。”他身为皇帝,此时却泰然问候。
南江是萧顾城的随侍太监,当初萧顾城在北唐为质十四年,他伴其左右,照顾了十四年。
当然,关于拦住他们去路的男人,他又为何拦住他们他都知道。
也许因为皇上曾在北唐为质,此时立于他面前之人没有下马之意,对皇上的态度还可说是傲慢懈怠,若要因此引起两国战事也不是不可。
只是抬眼看了那男人一眼,一席黑色盔甲,冷冽,刚硬,带着被风光了的血迹,火把下的面容美若妖邪,只是一双狭长的墨眸深邃冰冷如常,只想让人敬而远之。
皇上总是表面柔和私下里却有一番想法,心思总让人捉摸不透,让你不得不去细细琢磨。
而这郡王却冷硬又睿智,让你觉得你所有的猜度都成了多余,他的想法你永远猜不透。
“本王本不想贸然拦住圣驾,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放肆,见了皇上还不下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沈墨是萧顾城的贴身侍卫,他早已怒不可遏,这时长剑直指马上之人,下一步便要踮脚动武。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主子说话何时有你插话的份了,你敢乱吠,看我不取了你的人头。”来人骑马立于郡王身后,眉峰一皱,提剑向沈墨挥舞而来。
大战一触即发,只听得头顶剑身相撞,火光击发,二人同时稳落,再看已经换了位置。
“韩周,回来。”
“沈墨,不得无礼。”
二人冷冷的凝着对方回到各自主子的身侧。
“本王的来意想必陛下知道,交出马车里的人,此次得罪之处还请见谅。”郡王面色冷硬,语气中并没有商量的意思。
“不知郡王要找的是何人,只怕郡王今日找错了地方,你找的人并不在我的马车里。”萧顾城这时也收起了笑意,冷冷的凝着郡王唐熙寒,眼露挑衅。
“是与不是,只要车里的人出来一见便知。”唐熙寒咄咄逼人。
“不可能。”萧顾城的神色凝聚,声音高了几分,好像是说给车中之人的。
唐熙寒寒潭般的深眸凝着马车帷幔,夜风浮动,卷起幔角,绿色绣花鞋匆匆向后缩去,他面无表情的妖邪脸上呈出一丝诡异的笑。
人们只看着那笑极为瘆人,却不知那深眸底端的急切与欣喜,因他从不将这些情感展露,所以人们只当他无情冷血。
“可否请车中之人出来一见。”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如鬼魅,人们紧紧的盯着马车,霎时四周一片宁静。
车中
若不是有肚子挡着涟漪定会缩成一团,这时她紧紧的抓着兰芙的手,手心额头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身体抖如筛糠,嘴角血色已尽。
腹中的孩子似乎察出异样,肚子开始抽搐着疼。
兰芙见她如此,只以为她逃跑被王爷抓住,是害怕了,心疼的安慰道:“小姐,王爷很在乎你,只要你跟他回去,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不要害怕。”
涟漪只觉一道白光闪过脑子,一下子反握住兰芙的手:“是不是你?”
“小姐,你说什么?”兰芙的手被她握的生疼,眼泪一下湿了眼眶。
“你不要装了,是不是你把我们的行踪暴漏给唐熙寒了,要不然我藏了半年他也没找到我,怎么你一来他就找来了。”涟漪咬牙切齿的低吼,抓住兰芙的手又重了几分,说着眼眶已经撰满眼泪。
兰芙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摇头,低声哭着哀求:“小姐不是我,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爷一直在派人找你,或许真的是他找到了。”
涟漪神情恍惚的点点头,她似乎相信了兰芙的话,却又不相信,只是放开兰芙的手,看着她白嫩手上的勒痕,怔怔的发呆。
这时外面冷冽的声音响起
“漪儿,你要一直躲着不见本王吗?你要让本王亲自请你出来吗?”
他语气柔和的像哄孩子,好似刚才露出獠牙的男人并不是他,他性子淡漠,俊美的面貌总不带一丝会心的笑,所以他说话的语气总是淡的好像一杯白开水,即使她自以为他们最恩爱的时候他也不曾哄过她。
车中良久没有回应,车外的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涟漪没有认真去听,她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只任泪水沾湿手心。
“漪儿,萧顾城护不了你的周全,你今天也不可能跟着他去西夏。”
他的视线从帷幔转移到萧顾城身上,眸子瞬间凌力如寒刀,隐隐的笑意好像在嘲弄他的不自量力。
“本王现在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引起西夏和北唐的战事,想必陛下也不会在本王这里受了奇耻大辱就不了了之,可是本王的为人陛下也知道,与其放虎归山,不如永绝后患。”
“陛下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的命,你的国家,以及你的仇恨吗?”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回是我失算了。”四目相对,狭长的丹凤某都是嘲讽,萧顾城的眼中再没了笑意,他苦笑着摇头。
马车帷幔被撩开,适应了下四周通明的火光,她才找到那盔甲加身的俊美男子,狭长的丹凤眸,刀刻过了的脸颊轮廓,柔美中又显刚毅,没想到穿上战服的他也别有一番滋味。
人们凝神屏息看着二人互相凝视,男子似乎早已知道会是如此,并不惊讶,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护着肚子站在马车边,她貌不惊人,姿色平庸,却挺着一颗大肚子,难以想象郡王会为了她如此兴师动众。
气氛诡异,无人说话,只想看看这戏剧性的事件会怎么发展,女子又要怎么解释。
“好巧。”涟漪嘴角一扬,向唐熙寒摆摆手。
“………”
在场的没有一个不被劈的外焦里嫩,只觉数十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唐熙寒深深的凝着她,对于她这样不知悔改的态度极为不满,良久才说出一句话:“确实是巧。”
涟漪似笑非笑的说完扭过头去看萧顾城,男子却满眼愧疚的望着她,涟漪笑了:“阿城,对不起,说好要和你去西夏玩的,现在我要回家了。”
萧顾城一怔,平日里她还是喜欢叫他大哥,看向黑了脸的唐熙寒,他会心一笑:“是大哥想得不够周到,让你为难了。”
唐熙寒一行人因为长期赶路已经疲惫不堪,那一天,他们两队人在驿站歇下,涟漪和唐熙寒住在一个房子,这让涟漪感觉怪异。
清凉的夏风在屋中盘旋,但衣服贴在身上,再加上肚子坠的厉害,她烦躁的褪去了身上多余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