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围上来的王五、孙大壮等好奇的同僚，陈涛三人顿时舌灿莲，將今晚的经歷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说得王五等人满脸羡慕，直呼痛失好运，恨不得自己也当场变身“骑士”。

许久，赵心诚几人才从极度的兴奋中慢慢缓过神来。

“李兄？”

赵心诚注意到李礼的沉默，凑过来调侃道：“从出来就一言不发，何故如此深沉？莫非就连婉姑娘那般才貌双绝的绝世佳人也动摇不了李兄的向道之心吗？”

李礼从沉思中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话题转换得极其突兀。

“赵兄，你对那黑莲教，知道多少？”

“黑莲教？”赵心诚被问得一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知道一点，但不多……毕竟是百年前就被剿灭的邪教了，卷宗都快被虫蛀了。也就是最近田姑娘在追捕那些余孽，我才接触了点相关信息……但、但李兄你知道的……之前小弟那状態……”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他四大皆空，差点原地成佛，哪有心思去研究什么邪教。

李礼走到院中的石椅旁，道袖轻轻一挥，拂去些许灰尘，兀自坐下。

“贫道近日倒是查阅了不少相关卷宗，知道一些。”

李礼的声音平静下来，带著一种引人入胜的磁性。

“据记载，当年那黑莲教结构严密，等级森严。

最高首领被称为『无生圣母』，掌握著绝对权力，神秘莫测。

其下设有两位核心人物——一位『护法』，一位『法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逐渐被吸引过来的眾人，继续道：“这两位，分別掌管著黑莲教內部两个最大的派系——『净衣派』与『乌衣派』。”

“净衣派？乌衣派？”

“不错。”李礼点头。

“卷宗记载模糊，但依稀可知，『净衣派』教徒大多衣著光鲜，善於偽装，混跡於市井乃至官宦之中，负责传播教义、吸纳信眾、筹集资金，行事相对隱蔽。

而『乌衣派』则更为激进诡异，教徒常著黑衣，精通各种邪法妖术，负责战斗、祭祀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手段残忍。

两派看似分工不同，实则內斗激烈，都试图压倒对方，获得圣母的青睞和更多的权力。”

李礼开始將那些枯燥的卷宗信息，结合自己的理解和猜测，娓娓道来。

镇妖司院內的气氛，隨著他的讲述，渐渐从之前的轻鬆喧闹，变得严肃凝重起来。

赵心诚毕竟出身不凡，自幼耳濡目染，家族教育的底蕴让他在正事上並不糊涂，反而有著超越常人的敏锐。

起初他只是和眾人一起听著李礼讲述黑莲教的秘闻，但渐渐地，他品咂出李礼话中的深意，脸色猛地一变。

“李兄，”他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你这时候突然提起黑莲教，还特意区分什么净衣派、乌衣派……莫非……婉姑娘她……？”

李礼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已经微凉的清茶，轻轻吹去水面並不存在的浮叶，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若无意外，大抵如你所想。”

“臥槽！！！”

半晌，赵心诚才从巨大的衝击中回过神来，狠狠一拳捶在身旁的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面色狰狞，额角青筋跳动，也不知是因为痛恨黑莲教余孽胆大包天、竟敢將行首派到眼皮底下，还是憋屈自己一直以来的倾慕和欣赏全都餵了狗，一片真心错付。

边上原本还在消化信息的陈涛等青衣卫，被头儿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嚇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院內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稍安勿躁。”

李礼放下茶杯，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事情或许並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在厢房中，贫道曾两次以秘法探查过那位行首，得到的结果，却颇让人惊奇。”

赵心诚猛地抬起头，“还请李兄明言！”

“贫道有一法器，名为『阴阳秤』，可探究他人身上积累的善果与业力。”

李玉缓缓道：“若有人行伤天害理、戕害生灵之事，必会被业力纠缠，如附骨之疽，难以遮掩。但那位婉居士……奇就奇在，她身上的善果清灵之气，竟隱隱压过了业力，虽不深厚，却真实存在。”

赵心诚闻言，脸色稍霽，但依旧眉头紧锁，追问道：“李兄，你说会不会是……她在教中地位超然，那些脏活累活、杀生造孽的事，都是下面的爪牙去做，所以她才能……”

李礼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猜测。

“善果业力，因果报应，並非如此简单划分。只要身居其位，默许、纵容甚至从中获益，便同样逃不脱因果牵连。

若真如你所言，她身为行首，是既得利益者，那她身上积累的业力恐怕早已滔天，阴邪缠身，贫道又岂会感知不到？更不会出手为她压制那『孤阳之症』。”

看著赵心诚那依旧带著几分不甘和困惑的“清澈”眼神，李礼无奈，只得继续深入解释：

“百年前，黑莲教勾结妖王，霍乱天下，造下无边杀孽。一眾敌首虽最终伏诛，但残余党羽却隱入暗处，蛰伏百年。如今他们敢再次现身，定然是有所图谋，且图谋不小。

日前我们在慈孤寺中所遇的『魂钟邪阵』，以百名阴命女子魂魄为引，吸食万人阳气，大抵便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此等伤天害理、逆乱阴阳之举，天理难容！依贫道看，这背后主导，十有八九便是那行事更为激进诡异的『乌衣派』。”

他话锋一转，回到婉婉身上。

“今日与那位婉姑娘相处，贫道发现那厢房內燃有一种奇特的『净香』，起初以为只是为了净化青楼常见的驳杂脂粉与体味，营造雅致氛围。但事后细想，却发现並非如此简单。”

“那净香的主要作用，极可能是为了掩盖她身上一种极其浓郁的……『阳浊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