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衣帽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夹杂著刘艺菲似乎使了点劲的细微喘息。
又过了几分钟,衣帽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顾临川和小橙子同时抬头望去,然后一—
“噗—一哈哈哈!”小橙子第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倒在床上,捶著被子,“我的天啊!茜茜姐!你这————哈哈哈哈!袖子和裤脚都能唱大戏了!”
只见刘艺菲套著那身深灰色的保暖內衣,果然如预料般变成了“唱戏的”。
上衣下摆盖过了臀部,袖子长出一大截,需要挽好几道。
裤腿更是堆在脚踝处,让她看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还是那种特別怕冷、把自己裹得层层叠叠的小孩。
刘艺菲自己低头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扯了扯过长的袖子,无奈道:“顾老师,你是不是给我拿了件你的xxl?”
顾临川看著眼前这滑稽又有点可爱的画面,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又赶紧强行压下,力维.肃:“咳————可能————这个品牌版型偏。或者————你比我瘦太多。”
他顿了顿,看著试图把裤脚往上拽的她,最终嘆了口气,“算了,別试了。
到巴黎再买吧。那边户外用品店多,肯定有合適你的尺码和专业装备。”
刘艺菲如释重负,赶紧回到衣帽间把这身“戏服”脱下来塞回盒子里,再次走出来,把那盒子直接扔在床上。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差点就信了你的邪!还好没真穿这个去,不然极光没看到,先成国际笑柄了。”
小橙子笑够了,擦著眼角的泪,非常识趣地一骨碌爬起来:“那什么————
你们慢慢研究巴黎购物攻略哈!我下去晒会儿太阳,补充点维生素d!”
说完,就像只灵活的兔子般溜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刘艺菲走到窗边,推开玻璃门,拉著顾临川来到阳台上。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远处,钱塘江在阳光下闪著细碎的银光,缓缓流淌。
她趴在栏杆上,望著江面,刚才试衣服的笑意渐渐褪去,语气变得有些縹緲:“《烽火芳菲》上映后————评价好像不是很好。”
顾临川侧头看她,知道她虽然表面上说著不在意,但心里还是在消化这些声音。
他点点头,选择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看法:“问题不在於表演,而在於剧本本身的割裂。一部讲述那个特殊年代,普通人奉献与牺牲的沉重歷史题材,强行融入跨国的感情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冲淡了主题的严肃性。”
刘艺菲嘆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划著名栏杆:“我知道。一个外国导演来拍中国的战爭歷史,视角和情感共鸣上终究隔了一层。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好多网友说我这次演得有点太用力”了,痕跡太重。”
顾临川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软了一下。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敘事重心偏了,演员再努力也很难力挽狂澜。慢慢来,下次遇到合適的本子再来过。”
他放下手,也望向远处的江面,声音平静却带著力量,“而且,谁又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呢?艺术创作总有爭议,问心无愧就好。”
刘艺菲听了,转过头看他,阳光在她眼中投下明亮的光点。
她忽然弯起眼睛,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哟,我们顾老师现在很会安慰人了嘛?这套西西弗推石头”的理论运用得很熟练哦?反正石头总会滚下来,但推的过程本身就有意义,是吧?”
顾临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引用《西西弗神话》来调侃他,耳根微微发热,下意识地反驳:“我这不是安慰,是客观分析。而且————据我所知,加繆认为推石头本身並非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西西弗在其中找到了属於他自己的————”
他试图找回场子,展现一下自己的哲学储备。
,——找到了他的自由和激情,在於他对荒谬命运的反抗本身,对吧?”
刘艺菲飞快地接上,嘴角噙著狡黠的笑,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顾同学,书读得不错嘛!不过跟我比,还差点火候哦~”
顾临川被她堵得哑口无言,看著她得意的小模样,无奈地笑著摇了摇头:“————甘拜下风。”
“哈哈!承让承让!”刘艺菲叉腰笑了两声,心情明显多云转晴,刚才那点小鬱闷被这番斗嘴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拍了拍顾临川的胳膊,“好了,哲学研討会到此结束!走,继续帮我收拾行李去!”
顾临川从善如流地点头,跟著她转身走回房间。阳光將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温暖的地板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天色刚亮透,九溪玫瑰园还浸在薄薄的晨雾里。
刘艺菲、顾临川和小橙子就已经把行李搬上了那辆黑色奥迪的后备箱。
车子驶出小区,穿过渐渐甦醒的杭城街道,不多时就到了求是村舅舅家楼下。
推开门,早餐的香气已经飘了满屋。
舅妈陈静雯正从厨房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粥,桌上摆著她亲手醃的脆爽小咸菜,还有陈思思难得起早从小区门口买回来的水煎包和油条,金黄酥脆,一看就很有食慾。
“来得正好,快坐下吃。”舅妈笑著招呼他们。
几人围坐下来,氛围温馨得像每个平凡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