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是很早的,这欧阳府就忙活开了。
难得的,这天百里屠苏还起了个早。
也许是被那些小厮给服侍怕了,百里屠苏索性亲力亲为。
很快,便迈步出了房间门,往餐厅而去。
他知道,欧阳少恭一定在那儿等着他,一道用膳。
但却在刚刚走到中庭的时候,发觉府中的小厮都换了非常素的米白色衣服。
再是一瞧他此刻穿的欧阳少恭给他的黑底红色滚边劲装,颇感格格不入不说,还有一丝奇怪。
且这平日里,欧阳府的小厮基本都穿棕色的衣服。
如此一来,反差颇大。
这些小厮又行色匆匆的。
手中拿着水果的。
手中捧着香炉的。
还有拿着黄纸的。
百里屠苏一想,这欧阳少恭平日里写写画画的,也没用过这种黄纸。
且这种黄纸好像是他们这些道家人用来画符的。
再是一想,欧阳少恭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即使有,也应该向他开口才是。
“嗯?”百里屠苏是越看着这些忙碌的小厮,越懵,“这是...”
但他对这些小厮又不是很熟悉,也不好问。
直到他见得了催促着小厮们干活儿麻利些的老付,这才眼睛一亮,赶忙过去:“付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日,老付也是一身米白色的素服。
瞧着百里屠苏还穿着红色滚边的衣服,仅仅只是眼睫一颤,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种事情,百里屠苏又不知道,还是个对世俗都不太明白的道士,倒也还真的是无知者无罪了。
老付略略将心绪掩去,这才介绍道:“...再过一些时间就是老爷已故的日子,按照欧阳家的习惯,少爷要斋戒祭祀。”
指了指那些正忙碌着的小厮:“我们这是在替少爷准备祭祀的东西。”
双手交叠腹前,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老了好多岁似的:“...原本会更盛大一些的,但今年与欧阳家是世交的方家有红事,不宜冲撞,遂显得简单了些。”
百里屠苏眨了眨眼,有些懵:“祭祀?”
在他的印象里,祭祀好像是某些部落才做的事情,他是在陵越给他的书上看到的。
正当老付张口要稍加解释的时候,一身全白素衣的欧阳少恭缓步来了,面色有些疲惫:“付叔,你先去忙吧~”
老付有些担心地看了欧阳少恭一眼,还是应下了:“是~少爷。”
接着,便去忙了。
百里屠苏循声望去,只见欧阳少恭也是一身素白,脸色也有些晦暗,心头一颤:“少恭...你没事吧?”
“没事~”欧阳少恭勉强提了提嘴角,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气神。
抬头看向远处的房顶,声音滞涩得令人胸口发闷:“不过是家父的祭日将近,心头颇感愧疚罢了。”
百里屠苏小心地觑着欧阳少恭的侧脸:“...是因为...”
“是。”欧阳少恭缓缓低下头,掩去眸中哀伤,“此事还让如沁受累,甚是不该。”
百里屠苏敛了敛眉,不解:“...此事不是如沁姐能够帮忙很好吗?”
“...屠苏,这件事并非如你所想。”欧阳少恭叹了口气。
稳了稳心绪,这才慢慢看向百里屠苏,解释道:“一个家里的丧事,只能由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子女亲自操办。如果遇到子嗣单薄,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的,才只能由有着间接血缘关系的孙辈操办。家父过世,按照规矩,便只能由我这个独子来操办。那时,我又有了妻子。这么一件事,就应该是由我们夫妻俩来操办。最差,我抽不开身,也得由巽芳来操办。虽然我们家与方家的关系很好,但此事不可僭越。这就是宗祠。进了哪一家的门,就是哪一家的人。就如同如沁的婚事,本该由方太大师来为如沁戴上凤冠,披上头巾。我虚长如沁几岁,虽说为兄,可做长辈,但此番也是大大的僭越。”
“你们好生复杂。”百里屠苏皱了皱眉,感觉这脑子都给打了个结,“我们若是如此,只要是师兄弟都能帮着入土为安。”
欧阳少恭垂了一下眼,又看向百里屠苏道:“但你是天墉城的弟子,肯定不可能让其他门派的师兄弟来做这个事情。这是相同的道理。”
百里屠苏闷了闷,双肩一塌,浅浅叹了口气:“...少恭,红尘真的和昆仑山上差了很多。”
欧阳少恭仍旧是勉力勾了勾有些泛白的嘴角:“我想,你应该更喜欢这个鲜活的红尘。”
百里屠苏点点头,猫弧若现。
“陪我去琴台坐坐吧~”欧阳少恭揽过百里屠苏的肩,声音中都透着股无力,“...祭日将近,我总觉得心头空唠唠的。”
百里屠苏眼瞧着欧阳少恭眼睛里的神彩都折了大半,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