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慢悠悠转个弯儿才想得起今夕是何夕。
这可委实糟糕得很~
动作轻悄地坐起身来,靠在床头。
在床榻外侧的左手举至面前,看着掌心,微愣。
眼睛聚焦,隔空取过附近飞瀑的一份清水。
看着清水呆在掌心,此刻还能感受到清水受到阳光照射之后的温热。
暗运气力于掌,很快掌心之上就升腾起一阵白烟。
白烟并没有四散而去,仅仅只是似流云一样逐渐聚集在掌心的上方,慢慢团成一颗白球。
白球将最后一丝白烟都收了去,缓缓滚动起来。
看着这么一颗白球,陵越眼底滑过一丝金光,抬手就捏碎了这颗白球。
果然,这个办法确实奏效。
只是...
陵越的目光落在了百里屠苏鞭痕纵横的肩头之上。
此刻,百里屠苏沉沉地睡着,丝毫不知近在咫尺的陵越究竟有何响动。
陵越抬起右手,想要去轻轻拂过那些可怖的鞭痕,但在距离鞭痕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却猛地收回了手,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
难道人的经历真的会在人的这一生当中打下深刻的烙印吗?
焚寂的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为什么屠苏还是有这么重的不安全感?
幼时就是这样。
因为乌蒙灵谷的惨案,因为失忆,因为焚寂煞气的折磨,因为师尊为其耗费修为,因为他陪其度过难捱的夜晚,屠苏便对周遭的一切有那种一切都是奢求而来的感觉。
甚至觉得分明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但实则为水中月镜中花,若真的伸手去触摸,便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由此,幼时的屠苏看着好好的,实则很怕师尊或是他对其有负面的想法,常常自怨自艾。
只要对方的态度稍微有一点点变化,屠苏就很像是刚刚才把触角伸出壳子的蜗牛一下全部缩回了壳子的最里侧去。
也因着这种情况,屠苏这个爱钻牛角尖儿的习惯,真的曾经一度很令他头疼。
只要屠苏认为自己错了,你再怎么跟他说,他没错,他还是会认为你在诓骗他,你在为他宽心,实际上他错得离谱。
这种情况在玄古居的时候,简直就叫做是轮番上演。
那时,他即使知道,屠苏是焚寂剑灵,但却仍旧难以去将他当做焚寂剑灵对待。
也是由此,才对屠苏产生了感情。
并且,从实际上而言,屠苏确实是屠苏。
唯有煞气发作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焚寂的力量。
他自然可以将屠苏当做一个普通的孩子去对待。
因着那时的他是首席大弟子,手中有教导师弟们练剑的责任。在那个时候,他就非常明显地感觉出了屠苏的武学天赋。屠苏的天资真的比前山那些弟子强上太多,在习剑练剑一事上也省心太多。
当他就要这么认为屠苏是个省心的孩子的时候,却给了他晴天霹雳——屠苏是一个极爱钻牛角尖儿的家伙儿。
这简直比那些弟子把剑练得糟糕还要让他感到痛苦。
然而,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来源于两者之间的纠缠。
钻了牛角尖儿的屠苏,屡次逼得他不得不动手,非要搞得遍体鳞伤,好像才能将这个牛角尖儿给打碎,里面那个努力钻的人才能从坐井观天到豁然开朗。
他在回溯镜中见过曾经乌蒙灵谷的惨案,以及韩休宁的抉择。除了幽都的那一段事情,他其实还算清楚屠苏的遭遇。
也正因为清楚,再加上看见施加空明幻虚剑剑印的时候,屠苏有多痛苦,抱起屠苏的时候,屠苏有多轻,他才心疼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