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见得孙月言,陵越还隐隐感到,这香火的传承应当是个问题。
今日再一看孙月言的状态,这等顾虑倒也打消了。
心间那些乌云,自也散了。
几人在茶室围坐,品着茶点,闲话几句,倒也惬意。
日头渐渐当空。
陵越算了算时间,便准备告辞。
孙月言一听,便携了茶点离开。
方兰生却还挽留道:“陵越大哥,这午饭就在我这儿吃吧~少恭那儿吃得太素了~”
陵越淡淡笑笑:“午饭后,我们要前去江都。这饭,可不能让少恭久等~”
方兰生微微锁眉:“前去江都?”
看向陵越:“少恭也要去?”
陵越虽然有点奇怪于方兰生的问题,也还是应了:“嗯,少恭和我们一起去。”
方兰生隐隐有点恍然:“难怪他今天一大早就把桐姨带来,让我们照看几日,原来是要去江都啊~”
百里屠苏是真有些奇怪了:“欧阳府的人好好的,少恭为什么要把寂桐送到方家来?”
陵越看了百里屠苏一眼,又看向方兰生,静观其变。
方兰生叹了口气:“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百里屠苏几乎在方兰生话音未落之时,就接了一句:“那就长话短说。”
陵越略略有些吃惊于百里屠苏的直接,但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方兰生也是一怔,而后想到百里屠苏和曾经的他一样,在人情世故上有所欠缺,倒也没有在意百里屠苏这话了,也尽量简要说来:“少恭虽然确实是欧阳家的独子,也确实是欧阳府的主人,但桐姨她...只是个外人。”
略略有点求助地看向陵越:“我想,陵越大哥应该明白。”
被点到名,陵越有一丝诧异地挑了挑眉。
再一抬眼,看向方兰生。
只见方兰生投来的,是一个看似求助实则非常笃定而又有着一丝明黄色遗存的清晰的眼神。
陵越随即了然,浅浅以眼神回应后,看向百里屠苏,解释道:“寂桐虽然是个老者,也是个长者,但她的身份与老付他们并没有什么差别。平日里,还有人专门留心寂桐的事情,只因少恭这个家主对寂桐礼遇有加。少恭若是离开,有些事便说不好。方公子与少恭是总角之交,定不会苛待桐姨。此番,将寂桐交给方公子,便是最让他放心的选择。”
百里屠苏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而后,方兰生和和气气地送陵越和百里屠苏出门。
分别之时,方兰生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来,递予陵越,说是礼尚往来。
陵越大方接过。
打开锦盒,往里一瞧。
目光随之一滞。
竟然——是一只冰蓝色大半透明状的微缩版青玉司南佩,中间是空心的。空心之中放着一只晒干的浮萍,浮萍的下半部分用浅褐色的土掩着。
见得此物,陵越几乎叫做是心神剧震。
但陵越却拼命压下,缓缓合上锦盒的同时,又是那个沉稳的陵越了。
将锦盒收好,与方兰生拜别。
百里屠苏也跟着拜别。
方兰生带着笑意,高高举起手,一揖而下。
袖子伴随着动作,又一次把手臂暴露出来。
拜别的间隙,陵越有些不自觉地目光游移。
当那特殊的胎记恍然如梦般的变作了肤色的裹臂,眼睫始终还是一颤。
拜别之后,陵越携百里屠苏离开,方兰生则暂且目送两人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方兰生才敢摩挲着青玉司南佩,放任鼻尖发酸。
使劲摩挲几下之后,方兰生朝着西方与北方,遥遥拜了三次。
远远目睹这一切的孙月言,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当方兰生回过身来,见得的便是眼中蓄满晶莹的孙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