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跪坐在舅舅身边,看着他自小的好友安堂宏宽,收拾着给尸体化过妆的工具。
她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白布,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而一旁的母亲,则早已哭成泪人。
哥哥也跪在母亲的身旁,他的高烧已经退去两天了。
安堂宏宽是个长相平庸的男人,他朝着她们微微的行着礼,小声的安慰着。
也许是因为我太小的缘故,被安排在院子里西面的杂物间里,只能爬到桌子上,扒着窗户才能看到出殡的场景。
经过了三天的抢救,我那吊儿郎当的舅舅,终于放弃了嬉闹的人生和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离开了这里。
他被那根钉子死死的钉在了十字架上,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
外婆葬礼的照片连撤都没撤,旁边便摆上了她儿子的照片,警察局只派了两个新手警察来维持秩序,红鼻子警长说藤木青濑不会回来,只需对前来的人做做笔录,看看有没有线索而已。我一个人呆在屋里百无聊赖,只有偶尔前来吊丧的客人,会推门进来把东西交于我,让我看着。
大人们进进出出,嘴里絮絮叨叨的,散发着一些不像样的谣言。
比如说恶灵诅咒,轮回报应什么的。就连以前一起和我玩耍的小伙伴,跟着父母,看到窗户里向他招手的我,也像见鬼似得躲开了。
这令我有些沮丧。
好在丧礼极度的简单,那些已经前来吊唁过外婆的邻居大多数都推辞掉了,只有个别几个退了休的老人,和一群从外地赶来的混混模样的人,大概是舅舅的朋友,穿着有些发旧的皮衣,带着黄闪闪的金链子,操着一口关西的方言,来灵堂里转悠一圈。
他们似乎也认识那个叫安堂的入殓师,末了在人群散开的时候,站在我的窗台下互相递烟。其中有一个大约三十多岁,和那些混混完全不同,衣着格外讲究的人,带着一架金丝边的眼镜,袖口用领针微微别起,一把搂过了他的肩膀,用眼神撇了撇远处送客的舅妈等人,对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怎么样,不错吧。”
我在窗前听得清清楚楚,但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赞许什么。
“但是,肴夫他才刚走……”
“那又怎样?你又不是没帮他送行。”这个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冲着他吐了一口烟圈,然后朝着远处一对穿着华丽的母子二人招了招手。
“天野都长这么高啦。”
“是啊,随我。”
“那可不好,你太丑了。”
“滚,信不信我他妈揍你。”
那人转过脸,扬手就朝着安堂打去。好在安堂躲避及时,他只是打了个空晃。但是不知怎么,他注意到了趴在窗口伸着头偷听他们讲话的我。
“嘿,这里还有个小鬼呢。”
他像抓到窜上树的猫咪一样得意,抬起头向我吹了声口哨,吓得我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哟呵,这崽子还挺害羞,一定是个姑娘吧。”
“我可没听说亚矢的妹妹有个女儿。”
“哈哈,我说笑的,都说了是个小鬼了,太较真可不好哦,安堂。”
“……”
“不过,那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他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喂!上面的小鬼,那女人是你妈妈吗?”这个男人在窗下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