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开始的?”冰凉的语气。
“……什么?”
“吸毒。”
田起笙愣住,暗夜里静静地眨了眨眼,晋西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他。
“我……十五岁那年,辍学之后染上的。”
“什么!?”晋西惊讶,随后失笑。“从未间断过?”
“嗯……断断续续,差不多吧。”田起笙偏过了头,回答得敷衍。
“那么我和你在霜降镇那三年呢?”
短暂的沉默。
“也……没断过。何况在那里,本来就好弄到一点,你知道……只是那个时候剂量很少,频率也很低。”田起笙低声叙述。
晋西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那时候我以为我很爱你——可为什么我一点不知道?我就连发现都没有!”
“我……是有刻意避开。”田起笙看他一眼,磨蹭着走进卧室,脱力一般坐在床边。
“为什么不告诉我?”晋西紧紧跟在身后,睁着一双潮湿的眼紧盯着他。
“你,”田起笙内敛地笑笑,眼神沉默,“不是也没问么?”
“那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戒?”
“哪儿有这么容易,而且我并不怎么上瘾……”田起笙仰头微笑,迎来的是晋西扭曲了脸的怒吼,“你自己还要这样道貌岸然,告诉我不要碰毒!那你他妈这样算什么!”
拳头猛地擦过田起笙左边侧脸,田起笙往后一侧,僵在那里看着发怒的晋西。“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在杀我知道吗?!你让我怎么办!”他又伸出一只手,一把压在田起笙胸口,往后一耸,双目圆睁,“你是不是就是什么都戒不掉?,抽烟喝酒都是,现在又吸毒!你是不是什么会上瘾喜欢上什么?你是不是一点不会忍,你怎么这么欲求不满!”
“是,我就是什么都戒不掉!还偏偏什么喜欢就戒不掉什么!所以还偏偏就戒不掉你!”田起笙被推搡得也隐含了怒气,何况这么一天折腾过去,身心早就俱疲,现在目视着晋西,一字一句回敬。
晋西停住了,“你没必要戒掉我!”他暗红这一双眼,低吼。
“可是我想公共开开谈恋爱!我恨躲躲藏藏!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那些狗仔本来就想把我生活的一切隐私挖掘出来,我什么都没有!你要我怎么躲!”
晋西略略松开田起笙的领口,低头注视着他也同样通红的眼睛,突然轻轻松开了手,“我以为对于我,对于你说喜欢我这件事情,你已经戒掉很多次了。我不过是你的一杯饮料罢了,可有可无,难道不是吗。你有很多杯饮料可以喝,各种口味都有,即便没有白开水,你照样可以活下去。”
“不,我不可以。……他就死了.”田起笙语调梗塞。
晋西知道他说的是金菲河。
他静静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慌乱,他的脆弱,他的悲哀。“田起笙,你到底有几颗心,可以爱着几个人?!”晋西说着这一句,感觉一颗心是涌在嗓子边缘,只是字字真心。
田起笙毫无畏惧地回望着他,两人表面上沉默无声,其实对视风起云涌。
田起笙突然情绪崩溃,两只眼睛溅出豆大的泪珠,双手捂住眼睛,大声痛哭起来。
晋西瞬间软化掉了,看着他的痛苦模样,内心勇气不可名状的,黑色雾气一样弥漫的心疼。宁愿那个痛苦的人是自己,宁愿那个现在躺在床上承受的人是自己。晋西望着他的痛苦,瞬间手足无措,只能半身伏在他身上,用手拨开他的手,吻着他颤抖的唇,“我知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对不起……”
田起笙半晌微微平静一些。两个人平躺在一张孤独的大床上,力疲喘气。晋西迷茫地望着天花板,完全阻隔了天空。
“你知道吗?”田起笙打破沉默,尽量平静地开口,“前段时间,我过得真的很艰难,我有时候,只是想凭借着这些逃避什么。拍摄和菲河、灿蓝电影的时候,曾经差点就过量了,我觉得我频临死亡,谢天谢地我没有出事。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有想到,金菲河就这样永远地走了。”
晋西躺倒在黑暗里,侧脸看着田起笙黝黑发亮的眸子,静静地倾听着。
“你知道,很多人拿我和菲河比较,可是我知道,我们完全不同。他就像一个——比我还要天真很多的孩子,天真得让人不忍伤害他一分,没想到就这么一瞬间夺取了他的全部。”
田起笙缓缓释放着他对金菲河那名永远的少年的回忆。“他生气勃勃又异乎寻常,而且想做任何事——他容易激动就像是个亢奋的孩子。前一分钟他还在安静坐着,下一分钟他就有可能跳起来做些蠢事,他总是关心着他周围的任何事,为其他人非常谨慎地考虑。他看起来似乎很强,因为你知道,他的童年少年甚至比我还辛苦,为了挣钱养家不得不13岁就出道;可是欧阳灿蓝告诉我说,同时他身上又有脆弱的一面,在某种程度上会感觉他需要保护,是易受伤、脆弱的。感觉上就像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