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如期举行。一切都是依照女方家办的，很西式的婚礼。

租借的地方常常用来举行婚礼，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现在上面摆满了婚礼设施。

一开始新郎新娘还没出来，廖星海，杜衡，以及其余四人坐在了一张大圆桌上，桌子还没坐满，又来了几个陌生的中年人。刚一坐下，廖星海就听见他们在那里低声讨论，“男方还是个孩子呢。”

“可不么，这么半大一点。”

“我看林家是看自己女儿大了，急糊涂了。”

“宿如那姑娘又不是没有男孩子要，我看她是被那男的迷得魔怔了。唉，这也没办法。”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听见了，愣了愣，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尴尬。这时新郎新娘双方也都出来了，身后跟着各自的伴郎伴娘。

廖星海抬头注视着和蒙了面纱的新娘一起走过来的田起笙，他穿了黑色的西装，领口露出白色领子，那张脸，的确，对于一个结婚的人而言还太过幼嫩，青涩，仿佛又透出一丝腼腆，可是那张脸，又是那么精致帅气，那双眼睛随便一个转动又是那么迷人。

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现场的气氛都不一样了，仿佛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妥；在这样的年纪结婚，是疯了吗？可是两双挽着的手，又显得如此相得益彰，一颦一笑都透露出幸福模样，又让所有人哑口无言，谁能在这样的场景下说出什么闲话呢？

田起笙走到了尽头，因为都并非基督教徒，主持婚礼的只是普通的婚庆主持人，在他的引导下，田起笙为林宿如打开了面纱，两人接吻，宣誓，交换戒指。

乐队的人以及廖星海他们都只是在沉默而冷静地看着。

到了新娘抛花环，新郎抛袜圈的环节，新娘将花环抛给了她的一个小姐妹，而田起笙环顾四周之后，将袜圈抛到了刘维唯手里。“早入洞房。”刘维唯看见田起笙对他做口型，忍不住笑起来。

仪式结束，在等待餐饮开始的当口，新郎新娘开始一桌一桌敬酒。廖星海他们看着田起笙和林宿如笑容满面而又彬彬有礼走到了他们面前，和林宿如这一方的亲戚打了招呼之后，对乐队与其他人微微笑着，手搂在林宿如肩膀上，林宿如还往田起笙怀里靠了靠，然后田起笙说，“宿如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一定会好好爱她，一直一直，我一定不会重蹈我父母的覆辙，我在这里发誓。”

大家立刻恭喜他，而廖星海看了看林宿如甜蜜的脸蛋一眼，脸色微变。

一顿饭吃到后来，人已经走了不少，对面几个陌生人也离开了，廖星海他们却都还在磨磨蹭蹭。田起笙终于清闲下来，特地走过来坐在他们桌上，他扯了扯领带，“啊，没想到结婚这么累！”

大家就笑。廖星海问了他自己困惑的问题，“阿笙，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不是刚二十一多点？还没满二十二吧？不是还不能结婚吗？”

大家一听，这才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纷纷关注地看过来。

“啊，对啊。”田起笙脸色淡定，有些奇怪地看了四周纷纷射过来的目光一眼，“我是还没领结婚证啊。那有什么的，一张结婚证能证明什么啊。我结不结婚，才不需要一张纸来证明呢。”

其实这个问题一开始林宿如父母都很介意，不过看到林宿如和田起笙都很坚持也就由了他们去了。

廖星海和杜衡都莫名有些放下心来的感觉。一桌人喝着酒，而已经喝了不少的田起笙在这边偷个懒，喝点温水顺便和他们聊着天。大家都聊得很不着边儿，偶尔问一问田起笙和林宿如之间的趣事儿，田起笙看起来就是春风得意的普通模样，不过就是比其他新郎要帅气罢了。

杜衡却一直在一边儿一言不发，瘪着个嘴儿，田起笙注意到他了，问他，“怎么了？我敬你个酒？”

杜衡看田起笙注意他，这才笑了一笑，却拒绝了，“你知道我不喝酒。”

“我知道你，你这好学生。”田起笙嘲讽般地笑。“不过你在想谁呢，心不在焉的。”

杜衡瞅瞅他，下定决心般地开了口，“恭喜你结婚，那晋西呢？”

杜衡声音不大，但偏偏那句“恭喜你结婚”话音刚落，大家都莫名安静下来，所以后半句全都清清楚楚钻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廖星海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直拿眼去瞪杜衡，杜衡却没理他，又连忙抬头看田起笙脸色。

田起笙却面色如常，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只是伸手去拿自己的温水杯子，但是他却拿错了，张晟安发现他拿了自己不小心放的比较靠近田起笙的酒杯。杯子都一样，酒又是透明的，田起笙毫无发觉就往嘴里送，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却也面不改色，淡淡的，漫不经心地，“你说谁？我不认识。”

果不其然！廖星海又瞅了杜衡一眼，这下杜衡回看他了，也没什么表情，可是廖星海看到了他眼底的失望，廖星海一惊，也不忍责备他，一旁乐队的人已经笑着岔开话题调节气氛了。

晚上的聚会，廖星海和杜衡没有参加，说是在首都逛逛，两个人就先道歉离开了。走在首都繁华的街道上，望着人来人往，杜衡开口说，“星海哥，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做？”

星海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个男孩的肩膀，“没事儿。做都做了，也过去了，阿笙不会放心上的。”

杜衡抿着嘴巴没说话。

星海又对他说，“唉，你们还小，所以可能没想明白，这是很正常的。人的一生会谈很多恋爱，遇上很多人，每次恋爱的时候，你都会觉得对方是真爱，直到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分开，然后遇到下一个。这是正常得不得了的事情。”

杜衡说，“我也不是不明白这个。可是原来看着他们恋爱，那么恩爱，现在却变的这么快……”杜衡戛然而止了。

“恋爱怎么能拿别人的模板？个人有个人的心酸，恋爱也是，哪些什么模范夫妻模范恋人，你不走进去，不会知道他们的故事，也会有很多曲折和辛酸，也会有分手。怎么能迷恋别人的爱情？你非当局者，怎么还看不清？程缪霖这样，你怎么还这样？”

“不是我这样。我也没什么不舍的。我只是担心程缪霖。缪霖他，当初就很……我只怕他会受不了。我现在又不能告诉他知道，以后他要突然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杜衡提起程缪霖，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变得哑哑的。

廖星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慰般地搂住杜衡的肩膀。

“其实我就是故意这么问的。再来一次，我也问。”杜衡突然抬头，定定地望着廖星海的眼睛说。

廖星海被那双眸子又看得一惊。

杜衡却又很快低下头去了。“星海哥，你说起笙哥这么回答，是不是代表啥都没有了啊。”

廖星海抬头望了望眼前的虚无，“不。他这样回答，才证明，没有放下啊。”

金黄色的路灯就在那一瞬间一串串迅疾亮起来，满大街都被这昏黄点燃，那一瞬间眼前的冲击力难以描摹，田起笙和杜衡这一瞬间都呆呆地看着，一言不发。

路边的衣服店突然传出歌声。

第一盏路灯亮了，你在想什么。

歌声好快乐。那歌手结婚了。

我不是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