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喜欢人类吗？”

“这......”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喜不喜欢人类？要是说不喜欢的人倒是有不少，不过，自己又为什么会不喜欢人类呢？

“我不知道。”青说。

“那你喜不喜欢妖怪啊？”

青摇了摇头。他确实有些讨厌妖怪，因为他们总是忽然出现，总是让他在同学面前做出奇怪的举动。

“那你喜欢我吗？”

青没有回答，而是呆呆望着前面的光，渐渐于水纹融合为一体。

“一个人......很是痛苦罢？”青衣问。

他依旧沉默着。其实倒也说不上痛苦，只是有些无聊罢了。

“一个人，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夜里走着，没有朋友，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朋友。”

青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你说......你？”青问。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若是能做一个人类就好了，不用活那么久，不用那么孤单，不过说不定我之前也是人类，谁知道呢。”

青沉默着。

“明天你还会来吧？”

“嗯。”

青衣不再说话，她将竹笛放在唇边，气息流出，又是一首曲子。青安静地听着，他想，若是自己也能是个妖怪就好了。一曲结束，他说出了这个想法，而青衣却笑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青衣也沉默了。青望着天，月亮出奇的亮，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亮的月，一阵风吹过，他感觉有些凉了。

然后又是一个晚上，接着又是一个晚上。青每天都会来这里。而青衣依旧会在一舞一曲结束后，背靠在他侧身，将腿搭在长椅上。说着无比奇怪，好像永远也不会讲完的话题。甚至有时候，青会忘记自己是一个人类。后来，青问她为什么总会在这里跳舞。她说，她也忘记了自己为何会舞，只是她知道，自己要舞，在这里。青不明白，而她只是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笑着问他这重要吗？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青衣告诉他，早晚会有一天他会知道，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青衣又和青聊了许久，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说着什么。那一晚，青笑得很是开心。

“记住今天就好了。“青衣忽然站起，伸了一个懒腰。

“嗯？”青不明白。

“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今天。”

青没有说话。

“你不会忘记是不是，今天。”

“不会。”

“那就够了。”青衣笑了，然后再一次轻怕了他的头，接着便消失在这片夜色中了。

“不许忘记哦，今天。”

第二日她没有出现。再一天，也同样没有出现。然后的然后，依然没有出现。直到这个夏天离去她也始终未出现，那片被光染的无比美丽的水面，再也看不到他的舞了。青还继续会坐在那里，一天，又一天，然后渐渐的，他也不去了。他想，或许青衣在别的地方，一个人，又始终一个人罢。那晚，青哭了。

讲罢青衣的事，黑沉默了许久。青点燃一根烟，打开了窗户。他不知青衣为何连再见都未说便离去了，也不知道在将来某一天是否会遇见她，同样，也不知道若是遇见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是否会继续。不过他确实借助了那一天，在无数个夜晚过后，那晚也最终成为了一份记忆。

也或许，这便是青衣所期待的罢，毕竟人的时间是那么短，能完全记下的也只有一天了。

“那妖怪，一定是忘记的东西太多了。”黑跃到窗台上，望着外面的灯火。

“是啊。”青熄灭了烟。“只可惜那时我还不明白，若是能又一天遇见她就好了，那样就能还给她记忆了。“

“即便是还，你也是还不清的，别忘记了，很多妖怪弄丢记忆时，你还没出生呢。”

“这我倒是忘记了。”青说：“要是能活的久一点就好了。”

“随你怎么想。”

“我倒是希望，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青将她抱起，然而黑却用爪子抓了他一下，挣脱开了。

“这我可说了不算。”黑说。

“睡觉吧。”青将窗子关上，一下便将风挡在了外面。

“我还有事，要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

“你赶紧睡觉吧，今天在店里累了一天了。”

说罢，黑不等青回答，便离开了。第二天，青醒来时发现黑正趴在旁边她的床上，脸上的胡须还随着呼吸忽上忽下，他笑着，然后忽然发现身旁有一只竹篮，里面竟是放着面包咖啡和橙汁。他伸手试了试，发现橙汁里冰还未化，面包和发现还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