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期中考试了。”
“十三门。”
“我已经得了腱鞘炎。”同屋的小个子把手一伸,垂下手背,手背上鼓出一个大包。
马力对什么都无动于衷,他从不开口,除了他的本科—作曲得八十分,别的科目都是“中”。
李鸣跑到王教授那儿请教关于退学问题的头天晚上,突然发生了地震。
全宿舍楼的人都跑出站在操场上。
有人穿着裤衩,有人披着毛巾被。女生们躲在一个黑角落里叽叽喳喳,生怕被男生看见,可又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们在这里。
据说声乐系有两个女生到现在还在宿舍里找合适的衣服,说是死也要个体面。
站在操场上的人都等再震一下,可站了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后来才知道,根本没地震,不知是谁看见窗外红光一闪,就高喊了一声地震,于是大家都跑了出来。
第二天,李鸣就到王教授那儿向他请教是否可以退学。
王教授是全院公认的“神经病”,他精通几国语言,搞了几百项发明,涉及十几门学问,一口气兼了无数个部门的职称。他给五线谱多加了一根线,把钢琴键重新排了一次队,把每个音都用开平方证实了。
这种发明把所有人都能气疯。
李鸣最崇拜的就算王教授了。尽管听不懂他说的话,也还是爱听。
“嗯。”
“我不学了。我得承认我不是这份材料。”
“嗯。”
“就这样,我得退学。”
“嗯。”
“别人以为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以为我不行。”
“嗯。”
“也许我干别的更合适。”
“嗯。”
“我去打报告。”
“嗯。”
李鸣站起来,王教授也站起来:
“你老老实实学习去吧,傻瓜。”
“你别无选择,只有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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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孟明杰觉得自己脑袋好像被啥敲了一下似得。
“老孟,吃饭。”
来不及往后看,孟明杰放下手上的刊物,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慢点儿,谁跟你抢了?”妻子责怪一句。
“.”
孟明杰没有吭声。
他脑袋里全是刚才的那篇,全是江弦用夸张的笔触勾勒出的那一幅荒诞的青春画卷。
但最后王教授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带给孟明杰的冲击,让他久久难以平复。
“你别无选择,只有作曲。”
在最初阅读的时候,孟明杰还不太明白这篇想要表达什么。
江弦把答案就埋在第一章的末尾,或者说在一开始他就讲明白了:
你别无选择!
孟明杰狠狠的共情了。
他觉得自己就是李鸣,他从事着自己不喜欢的工厂工作。
他也想和李鸣一样,退学,摆脱当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