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茫然地抬起眼眸,看向突然笑出声的尤妮尔,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我正在说很认真、很感动的话呢,你笑什么?
“看我干什么呀?特蕾莎,你可真是个傻孩子啊!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尤妮尔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眸却微微低垂了下去,巧妙地掩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欣慰,有感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的声音也轻了下来:“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她是神眷者,是寄托着神明意志的载体,等同于祂们在凡间的肉体。
在教会中,几乎所有的信徒都将她当做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尊敬,从未有人在乎过她这个容器的感受。
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除了力量与尊崇,更多的是无形的隔阂。
教会的信徒们对她敬畏有加,视她为神圣的象征,却很少有人真正把她当做“尤妮尔”这个普通的少女来看待。
那种无处不在的尊敬,同时也是一道道冰冷的墙壁。
所有人都对她无比尊敬,但却又无比疏远。
信徒们追逐着神明,但又敬畏于其伟大,不敢直视其伟大,甚至不敢与之平视。
尤妮尔性格开朗,和所有人都能成为朋友,但又一直很孤独。
而特蕾莎是不同的。
她最初对自己的疏远,仅仅是因为性格怕生,而非因为神眷者的身份。
在特蕾莎眼里,自己首先是“尤妮尔”,然后才是别的。
她们之间又何须互相感谢?
这样的两个人最终能够成为知心的朋友,又岂不是一种命运?
还是感谢命运的安排吧?
不,与其感谢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两位心有灵犀地偷偷抬眼,尤妮尔的目光,和特蕾莎一样,不约而同地、悄悄地,再次落在了她们中间那个沉睡的男人脸上。
不如感谢真正将她们引导至同一处的男人吧。
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显然在梦中不是那么轻松。
“赫伯特大人好像很累。”特蕾莎小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
她虽然不知道赫伯特到底做了什么,但很显然是为了救她。
“嗯。”
尤妮尔也点了点头,声音放得更柔了:“他之前说要把你从梦境里带出来,肯定没少费心。”
她顿了顿,用眼神示意特蕾莎,轻声道:“我们别再说话了,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特蕾莎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她和尤妮尔忘记了松手,依旧拉着手,安静地靠在赫伯特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气息。
她们安静地依偎在赫伯特身边,一左一右,像是两只找到了庇护所的小动物。
特蕾莎能清晰地感受到赫伯特胸膛平稳的起伏,听到他那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奇异地安抚着她。
房间里陷入了真正的静谧。
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这一刻,没有梦境里悲伤的别离,没有现实中的危险环伺,只有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身边人的陪伴。
一阵强烈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特蕾莎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却在无人注视的情况下,轻轻地扬起了一个细微却真实的弧度。
她知道,只要有赫伯特大人和尤妮尔在身边,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勇敢地面对。
即使母亲不能再陪伴在身旁,她也能带着母亲给予的爱与祝福,坚强地走下去。
……
“嗯……”
不久之后,赫伯特脱离梦境,意识回归身体,终于缓缓醒来。
“嗯?”
比起某对神经大条的父女,赫伯特的反应要敏锐的多,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自身的状况。
身体被绑住了?
是谁没忍住,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我出手了?
他迅速眨了眨眼,让视线适应光线并快速聚焦,然后低头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