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eetie——!”
纪念朦朦胧胧中听到呼唤声,那个声音好像来自远方,又好像近在咫尺,她想要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却又摸不清它从何而来。她的心脏被一阵难受的感觉袭来,猛地睁开眼睛——又是心慌。人在压力很大的时候,在睡觉时总是很容易因为心慌而惊醒,她持续这个状态已经有好些天了。
“Sweetie,叩叩叩,Sweetie,叩叩叩,Sweetie。”抖森在纪念房门不停地敲门,叫醒能力直攀电子闹钟。“what the fuck…”纪念在被窝里闷闷地出声,他什么时候学了Sheldon*啊。
“WHAT…”纪念顶着一头乱发没好气地打开门,看到准备继续敲门的抖森顿住了动作。嗯,站在后面的Benny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砰!”纪念猛地关上门,过了几分钟门才再次打开,装戴整齐的纪念用手臂撑着门框:“你想干什么?”纪念近来的语气总是有些尖锐,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可恶的事一样,不过抖森并不介意,他妹妹喜欢的话,那就都可以。他被纪念的速度吓到了,这个场景,好像只在她第一天工作那次快要迟到的时候才出现过。他看看身后嘴角勾了起来兴致盎然在与纪念对视的Benny,心里开始郁闷起来。
可能是她与抖森已经熟到一种地步了,她觉得在抖森面前什么样子没什么所谓。但是Benny就不一样了,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维持一下形象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纪念搬来和抖森住,这就意味着基本上一天三餐都要被抖森像老妈子一样盯着吃,她觉得这件事很糟心,不过再糟心也糟不过她无时不刻害怕又被抖森嘲讽。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反而对她很好,好到她认为是他对她离别前的温柔。
“为什么不穿外套?”他们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饭,早饭是抖森做的,可能英国人三餐中最出色的就是早餐了。餐桌上整齐地摆好三份早餐,比起传统的并不正式,餐盘上仅有麦片、烤香肠和吐司,旁边放上了黄油和果酱。这已经很不错了,对于经常不吃早餐的纪念来说。
她在餐桌前犹豫了一下,因为桌上每个餐盘边都有一杯饮料——两杯英式早餐茶,一杯牛奶——很显然,牛奶是给自己的,可是她却是和另一个人并排坐的。抖森和Benny像是约定俗成一样自然地就落座了,坐在纪念旁边的人是Benny。就座位这么小的事情,她都能把思维延伸出去。
她今天只随意地穿了件T-shirt和牛仔裤,其实平时她穿的都基本上是这个风格,只是已经是秋天了,七月流火,,天气渐渐开始冷了起来。纪念装作没有听到抖森说的话,反而看向Benny“你怎么来了?”
“我叫的。”抖森举了举手,语气里十足大舅子的韵味“毕竟你们现在在一起了,总也要见见家长嘛。”“…”纪念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抑制住用手里的果酱刀自刎,现在是全世界都相信自己和Benny在一起了吗?被人误会的感觉不好受,被喜欢的人误会自己与别人在一起更不好受。
可是Benny听到抖森的话也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面对这两个奔三但是好像三岁一样的大儿童,纪念感觉自己压力好大“我们没有在一起…那是狗仔队胡诌的。”
“嗯?是这样的吗?”抖森的脸好像亮起来一样,好开心,妹妹还没嫁出去。但是Benny依然很淡定地往吐司上抹果酱,然后放在纪念的餐盘上“迟早的事。”
抖森亮起来的脸又暗下去了。
“话说回来,你的脸怎么了?”
“……摔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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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有曾经答应过这件事吗?”抖森皱着眉头对电话说,看样子他的心情不太好。
警察局那边似乎也没什么把握能够找到纪念丢失的包,他没有事情做,便提议陪纪念去中国大使馆,打算补办护照,毕竟纪念身为一个外国人,没有护照可不太妙——何况她还把中国居民身份证也丢了。Benny闻言也要跟着去,Karon嘱咐过他说,最好不要和纪念到处走了,毕竟现在人多眼杂,万一又被狗仔队抓到,又不知道他们会胡编些什么。但是Benny似乎不太听话。
抖森开车载着纪念和Benny,但是却有些后悔了,Benny和他家妹妹在后面闹得可欢了,剩他一个孤零零地在开车,想插句嘴也没人搭理,要知道,以前纪念都是坐副驾驶的。早知道他就让Benny开车了…这样的话他会把副驾驶的位置给占住先的。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应该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才对吧。想到这里,抖森稍稍舒了心………个头。一点也不爽,从头到脚趾头都不爽。
然而刚刚Luke还打电话过来,跟自己说他自作主张地帮自己答应了去参加别人的派对——单身派对——相当于联谊派对。他才刚和Su分手,还不想这么快就开展一段新恋情,事实上,他心里似乎还是有她的小小的位置。是对她的不舍,还是这段感情的不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的,我是很喜欢派对,可我不是什么派对都喜欢啊!”抖森简直要被Luke气晕了,其实是他想去泡帅哥所以才擅作主张答应了这件事,好让他也有个正当理由出现在那里吧!“那我去帮你推掉吧…”“不用,都答应了就去吧。”抖森的绅士品格不允许自己出尔反尔,这反倒让自己有些头痛呢。“Sorry~我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听到Luke谄媚的那声“Sorry”,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绝对是拉自己当盾牌的。
事实上,抖森脑海里幻想的“他们很欢”的纪念和Benny在车上几乎一句对话都没有,都是Benny看着纪念在弄手机,偶尔出声刷一下存在感:“你的手机有我好看吗?”作为腐国大男神,走到哪里不是一堆鲜花簇拥,他还没试过这么挫败,居然比不上一个手机。抖森挂了电话,看见这个景象,心想:好样的Sweetie!然后脸上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我们走吧。”
可能是有两个男神在旁边傍着,办起事来也顺利一点,几乎没等多久就轮到纪念了。工作人员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抬头就被万丈光芒迷了眼睛“您…您好…请问你有Ben…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姑娘可能也是第一次看到男神真身,被那股气场给震地语无伦次,被Benny微笑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她前面的纪念之后才回过神来。
纪念压根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被她带来的俩男神给迷得七荤八素了,拿出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她“我来补办护照的。”她伸出手却迟迟没有人接过手上的东西,她看着前台的接待员,再看看接待员一直看着的方向,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怪不得她说怎么这么顺利。
她皱起眉头转过头去“你们两个别笑了!”一笑起来别人就没法工作了!他们两个听话地敛起脸上标准的微笑,纪念一瞬间有了放弃的感觉,她就不应该跟着这两个人出来的,这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像一幅画报,太过了。她放弃了折腾这两个画报人,转回头去对接待员打响指“小姐!”接待员终于把视线移开,一副严谨认真工作的样子看着纪念“是的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我要补办护照。”“请问你有身份证或者其他证明身份的凭证吗?”
“额…”她根本就没自己办过护照,之前在中国签留学签证的时候是留学中介帮忙办的,工作之后也是公司和Luke帮自己办的工作签证,她对办护照这件事情的认知可能就在于“办护照”这个动宾短语上。
“或许你有护照复印件吗?”“额…”Benny看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上去一下子按住她的脑袋然后对接待员微笑脸“护照复印件在文件夹里,身份证没有带来。”接待员一看Benny就又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忙说“好好好”。
直至他们走出大使馆,纪念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这就可以了吗?”Benny对她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完全没有听她说话吗?需要十四个工作日。”还需要十四天吗,还要在抖森身边呆十四天啊。抖森提议说陪她来补办护照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像被撕碎了一样,他其实还是恨不得自己走,马上消失在他的眼前。这世上最难受的感觉之一可能就是被喜欢的人讨厌了吧,她被讨厌得甚至抖森抖不想与她处于同一个国度。她之前的所有幻想与奢望又再一次被打得支离破碎。
别人都说爱情是盲目的,当你爱上一个人,你的智商就会变为0,其实纪念学了心理学,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没有什么卵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这些旁观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张机票是Susannah塞的,可是纪念却还是一根筋地认为是抖森讨厌她,心疼智商。
他们来到一家人不多的餐厅,这里的老板是Benny的朋友,他特意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小隔间。纪念虽说来英国这么多年了,但是去西餐厅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学校有餐厅,在外面租房时和布朗太太一起吃饭,除了同学们邀请或者有什么活动,她几乎没有来过这些地方。
纪念看着餐牌上的菜名脑袋觉得发涨,每一个菜名都特别有诗意,特别理解不了是什么食物,难道就连菜单都不喜欢她,想要她离开吗?她随意地点了一个,早早地圆了菜单远离自己的梦想。
餐厅的保密措施做得似乎很好,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抖森和Benny,如果不是,应该早就引起骚乱了。纪念的手机被Benny给没收了,怎么也抢不回来,只得扭开头闷闷地,还是不搭理Benny。“话说回来,你带着护照出去干什么?”抖森见她不理Benny,心下暗喜,但是见两人像小情侣一般斗气,心里又觉得怪怪的,便耐不住性子去当“电灯泡”出声搭讪,只怪纪念把他妹控的一面挖掘出来了。
纪念又听到抖森满是“嘲讽”的话,除了难受,就无法找到词语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明明知道原因还假装不知道的人最可恨了。她斜眼看了看抖森,并不准备答话,还好这时餐点上来了,化解了尴尬。
纪念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还好,还有一半是她爱吃的,她皱眉看了看另外一半,开始用叉子一样一样挑出来放在盘子旁边。“你的看起来好像很好吃?”话音还未落,Benny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准确无误地落在自己喜欢的食物上。纪念的心好像被人戳了一刀,没关系,我们不跟三岁的小朋友计较。
抖森见她一脸厌恶的表情往外挑食物,边说“挑食不好”边把她挑出来的东西都放到自己的餐盘里。纪念看着他修长的五指在空中不断摆动,目光又渐渐移到他的脸上,他的视线降落在盘子之间,眼帘微微阖起,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
他把自己不爱吃的食物都吃了,这却令纪念的内心在心动与心伤之间徘徊。这些情侣般的互动是她曾经奢想过的,他体贴地照顾着自己,连眼神之间都透露着温柔——然而这些都是自己的臆想,事实是,他在自己离开之前,才露出对自己难得的温柔。
她丧气地悄悄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下一秒她却发现其实自己应该继续发呆,那么她就不会知道,面前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多了。她愤愤的瞪了一眼旁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Benny,再低头看看已经剩下渣渣的餐盘,又悄悄瞟了正在安静吃饭的抖森一眼。说实话,她不想在抖森面前丢脸,她苦恼地盯着面前尽是“难以下咽”的食物,最后一声不吭地把这堆“黄檗”*和满腔委屈一并咽了进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