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家伙:-)”

“别不理我嘛，这并不是我的过错:-(”

“说真的，你不考虑一下搬过来与我同居吗？机会难得哦;-)”

手机短信提示音不停地在响，然而躺在床上的纪念却毫无反应。Benny又工作了好几天，这期间基本上没有找过纪念，等到他发现她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能因为什么而不理自己，还不是因为认为自己骗了她——骗她说抖森喜欢她。

果然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生气。

他Be Cumberbatch，以他的人格保证，他绝对不会对一个小朋友说谎。还是个蠢得让人心疼智商的小朋友。不过至于为什么，抖森又与Susannah在一起，这他却猜不到，毕竟别人的感情事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事实上，纪念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除了一日三餐她曾经走出过房门，她几乎都呆在房间里，瘫倒在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对抖森的感情已经到了哪一个地步，她似乎总是这么糊涂，没什么事情是弄得清楚的，也没什么事情是办得好的。相比起Susannah——那个拥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的女人，那个与他拥有许多共同话题的女人，那个与他门当户对的女人——她是显得那么的卑微。而她总是不自知，总是那么的矫情。

是啊，无论他的人生中经历过多少过客，自己也不过是旁边那不起眼的小陪衬而已。或者说，甚至是连陪衬品也算不上的一粒尘埃。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微微透出蓝光的手机屏幕，打开了Twitter。这个当初为抖森而建立的账户似乎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被尘封，而前一阵因为被绯闻而闹得甚嚣尘上的评论也渐渐消息。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抖森的笑脸，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加接近他。

手机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音筒里又流淌出那些熟悉的歌词，来电显示显出“Luke”。

“hello…”纪念沉闷的声音让房间里的气氛又降了半调，如果不是这一通电话，想要等到她再次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噢，dear，你在真的是太好了，阿嚏！”Luke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这也是纪念头一回听到Luke这么萎靡的状态，要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他好像都很精神。

“嗯…”她还是懒懒地回答，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话，透露出一丝嘶哑。“我感冒了，阿嚏！”“嗯…”“早知道，我就不会下去玩水了，真的是，太凉了，我跟你说，现在已经深秋了，不不，已经是初冬了，你可要穿多点衣服啊…”“我相信你打这通电话不是为了提醒我穿衣服的吧？”朋友通常都有相似的地方，而Luke与抖森相似的地方似乎是他们都很话痨——她记得当初认识Luke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

“Sorry…可以请你穿多点衣服，然后随Tom去拍戏的时候，也带多点衣服给他吗？我感冒了不能带他，所以…”这样疏离的语气，让纪念觉得好不自在。她是因为丢了护照才迫不得已留下，留下继续充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助理角色，还是一个尽会惹祸，满身绯闻的“麻烦制造者”。她被期待的事情应该就是她快点离开，不要再制造麻烦了吧。

“嗯…嗯？什么戏？”“《The Deep S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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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Susannah终于不会和她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了，她也接了工作，不知道是戏剧，或者是电影，反正纪念暂时不必担心她又不被待见了。

电影的编剧似乎很喜欢夜晚，好像很多场景——至少是有抖森出演的场景——很多都在晚上，特别是刚开始这几天拍摄的小酒吧里的戏，每天都得等到晚上才排戏，一拍就是三四点。

纪念原本就因为压力而变差的睡眠质量变得更差了，她都不愿意再照镜子，看到里面那个眼睑微肿，眼圈发黑，脸上没有一丝血气的自己。她觉得如果再给自己加一双獠牙，她就要变成吸血鬼了。

天气已经是穿大衣的时候了，纪念哈出一口气，在空气中瞬间被液化成了水汽飘散开。演员们聚集在小酒吧外和导演谈论着剧情，有种热火朝天的气势。

纪念只是悄悄地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静静地站着，看着在人群中也那么耀眼的抖森。他的鼻梁上架着眼镜，他有一点小近视，在看书的时候总是习惯戴眼镜，但是不得不承认，戴着眼镜的抖森身上更多了一份儒雅。

纪念注视着他，好似要把他的面容都深深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般。习惯性的高低眉，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在光线折射下深邃幽蓝如深夜的眼睛，还有不断在挥舞着的手臂……纪念回过神来，打了自己一掌。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毕竟现在的抖森，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自己应该奢想的对象。

演员们都进了小酒吧待机，从外面就可以听到一片欢声笑语，和寥落冷清的外面比起来真是相距甚远，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目光不知是飘渺的还是落在小酒吧里，她渐渐觉得有些困意了，这么久来的第一次困意。她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即使是这次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再会有困意。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浏览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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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一边走出小酒吧，一边同抖森和Rachel谈论一些细节问题。抖森也已经很累了，但出于绅士风度，还是认真地听着导演给自己的建议。他体贴地为Rachel披上风衣，寒暄几句后才转身告别。

他看了看酒吧里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四点了。在拍戏中途的时候他偶尔环视一下站在前方的工作人员，但是并没有见到纪念的身影。

面前不断有善后的工作人员在不停地穿梭走过，他的目光在四处搜寻纪念的身影，可是纪念就像与他捉迷藏一样，无论他怎么找，却还是见不到。

“噢！I’m so sorry！”一个急匆匆的工作人员一不留神撞到了抖森，抖森对他摇了摇双手宽慰他“没关系。”他的眼光突然落在工作人员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角落，虽然很靠近，但是真的很不起眼，他一直寻找着的小身影一直都在那里。

很久之前有一段时间Luke很迷中国的诗句，虽然用英文译出来整个韵味都没有了，但是Luke还是很喜欢。这么久远的事情抖森本来不应该记得的，但是这一刹那他却想起Luke说过的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大步地走向纪念，中间还夹杂着几步小跑，然而当他走到纪念跟前的时候，脚步却又慢了下来。纪念的头歪向一边，眼睛紧紧地闭着，拿着手机的手滑落到身侧。抖森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让他妹妹跟着自己是受苦啊，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呆在外面睡着了，傻瓜。

他的表情却随着看清纪念的脸而变得复杂起来。

她的眉毛总是上扬的，特别是笑嘻嘻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但是现在她的眉角却变得向下了，变成了忧愁的八字眉。她的眼窝深陷，虽是在黑暗的夜幕下，他还是能看出，虽然还是那么白，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一种更接近病态的白。她双唇还未来得及合拢，不知道是因为噩梦还是冷，在微微颤抖。

抖森忽然有些害怕，因为现在的纪念看上去像是——像是死了一样。

他不容许自己继续想这么多，立刻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日渐消瘦的肩膀摇晃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这双削肩似乎只要自己轻轻一摇就会散架一般：“Sweetie？Sweetie！”

纪念艰难地抬起头迷糊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什么——谁啊…”抖森终于松了一口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一般心神未定，他摸了摸纪念的额头，上面只是一片冰凉：“你没事吗？”

纪念也渐渐清醒过来，眼前抖森的模样也慢慢映在她的眼里，她疑惑地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抖森：“我没事啊，我有什么事吗…？”抖森看着她依旧是下垂的眉角，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选择了把话咽下去。他对着纪念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他摸了摸纪念的脑袋，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腕然后起身，慢步地带着精神不济的纪念走出片场。

抖森的车上静悄悄地，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沉默着。抖森终于开始发现，他家妹妹似乎发生什么了。从前她会闹，也会笑，她看任何事物的眼神总是闪着光的，就算是她鄙视自己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是那么机灵。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是确实不一样了。她不再闹了，她变得安静起来，她还是会笑，但是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微笑，她的眼神变得没有光了，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抖森在想，是不是他发现得太晚了？

“Sweetie。”“嗯？”街上的霓虹灯的光落在纪念的脸上，也像是可怜她一样为她惨白的脸装点着。“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的，但是…”车子停靠在家门前，抖森扭过头去看着隐隐露出不安的纪念“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念和抖森四目相对，她的脑海中突然涌出Benny对她说过的话——“如果你喜欢Tom的话，为什么不去争取呢？”她看着抖森那双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双眸，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放大，她轻轻张开牙齿，动了动嘴唇“我…”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快，那一句话，几乎就要冲口而出。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梦中Susannah满面泪痕的模样。

最终，她还是移开视线，垂下眼睑轻笑了一下：“我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