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句话是对凯因斯说的,但他们的确再见面了,毕竟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正是“索利普西人之父”。
如果这句话是对奥斯大陆上的人类说的,那其中的意图就值得玩味了。
是提醒吗?
那来自虚空中的窥视……
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科林殿下,凯因斯继续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再后来,我从沉睡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我的……咳,您的科林塔。米勒那家伙眼看着长大了,我刚睡着的时候他还没这么成熟,然后还有挂在法师塔里的那些什么黑板,以及写在上面的公式,全都是我没见过的玩意儿。”
“这可真是……让人遗憾。”罗炎的表情有些微妙,而更让他表情微妙的还在后面。
凯因斯教授叹了口气,碎碎念着继续说道。
“我的倒霉可不只是这些,殿下,我失去的不只是法师塔,还有我的实验室,以前的同僚看到我就像看到了瘟神,连和我交谈都不敢。”
“我琢磨着自己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唯一害的人也是自己,连贤者理事会都没说什么,他们在那自我感动个啥。”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在科林塔的履历,他们都把我当成了‘科学’学派的元老,而如今的贤者候补乌里耶尔教授将科学学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噢,圣西斯在上,当时的我懵逼极了!我才刚从虚境中醒来,连科学这个单词怎么拼写都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是科学学派的元老?也没人告诉我?”
说到这里,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魔法师眼睛都红了,嘴唇哆嗦着。
趁他睡着瓜分他的遗产他都忍了,这莫名其妙的一个大逼兜他是真忍不了。
他要真像詹姆斯·瓦力教授那样有人罩着就算了,可关键是他也没拿科林殿下的好处啊?
后来,还是他原来的学生米勒帮了他一把,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
他一番打听得知亲王殿下在南边的坎贝尔公国,于是一路旅行来到了这里。
罗炎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个……我很抱歉。”
虽然凯因斯的处境不是他的问题,但要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显然也是不负责任的。
“殿下,我并不怪您,您不必向我道歉。”
看着诚恳道歉的亲王殿下,凯因斯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我在学邦待了几十年,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在那里,那里是什么德行我太清楚了。”
罗炎轻声安慰了他一句。
“乌里耶尔这事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
凯因斯摇了摇头。
“我甚至不怪乌里耶尔,他哪有功夫管我这个过气的倒霉蛋。就算他心眼再小,也是断然不可能亲手迫害我的……无非是他热心的下人们,他们宁可错杀一万,也绝不肯错漏了一个。”
这叫赌徒思维。
学邦的魔法师大多出身贫寒,没有退路的他们将自己全部的才学和一生的心血都押在了高塔上,那顶尖聪明的头脑必然是自私且冷血到了极点。
凯因斯教授很清楚,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至少曾经是的。
乌里耶尔教授是风头正盛的他,而他则是失去一切的乌里耶尔。
虽然拿着不同的人生剧本,但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这并不能怪出生贫寒的他们,问题在于把他们逼上绝路的高塔,以及坐在塔顶俯视着他们的贤者。
罗炎惊讶地多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上了一丝赞许。
“你能这么想,我很惊讶……实不相瞒,这也正是我离开那里的原因。比起那些自称贤者的贤者,在我看来倒是你更配得上这个称号。”
“你说笑了,殿下,”凯因斯苦笑了一声,“我现在连教授都不是了。”
有人在踏入高塔之前就看透了这一切,也有人是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才看懂。
他属于后者。
也正是因此,他感到了心灰意冷,于是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然而,对于学邦的魔法师来说,脱掉法师袍并不是一个轻松的选择。
他们的能力和才学固然“稀有”,但在奥斯大陆上却并不“稀缺”。更没有第二个学邦,能让他继续像以前一样发光发热。
并不是所有贵族都愿意为了他的魔杖付款,他们的权柄并不来自于超凡,反而超凡只是附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