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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晨昏蒙影 > 第一回01

第一回01(1 / 1)

 夏日送葬全部光线,冬日的所有黑暗便因此而偿还以代之。而夹在其间来去不是的秋天,也许不过是一场刚刚开始就已步入苍凉的盛宴前奏。

[1]

“这么早就要走?”秦琛从床上下来,随意地穿好拖鞋准备去卫生间上个厕所,还没进去,已经看见沉殇站在镜子前面梳头了。

“恩,第一天总要早些去才好。”

“我送你?”秦琛朝着沉殇走近了些,用手摆弄着沉殇脖子里细细碎碎的头发。

“不用了。我不小了,找得到路。”沉殇用自己的额头抵了抵秦琛的额头,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秦琛有一次说是周末下午在世纪广场的喷泉池旁边等她,结果沉殇这个大路痴愣是在世纪广场里兜兜转转到天黑才气喘吁吁地跑到喷泉池,结果自然是被秦琛给鄙视了。

秦琛笑笑,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件事,也不说话,将手随意地搭在沉殇的肩上,看着她打理自己的头发。沉殇鼓捣了一会儿,放下梳子,拂开秦琛放在自己肩上的两只手,认认真真地梳好头,又拿了两根发圈死死地将头发固定住,扎了一个一板一眼的马尾辫。

秦琛的神色暗了下来,逐渐变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他安静地退到一旁,靠着门框站着,一副懒洋洋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他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都埋进阴影之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昏黄的灯光中,沉殇站在镜子前面生硬地洗脸、刷牙、抹润肤霜……秦琛就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后,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脑后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轻微跳动的短马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琛的声音才从笨重冷凝的空气中穿透而来,迟缓的、压抑的,仿佛跨过了千年的时光才终于抵达似的沙哑。

他说:“你的头发好像长长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倒是让沉殇发愣了许久。她怔怔愣愣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偏了偏头,看见自己总算有了些长势的马尾辫,带着些微苦涩的笑容,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我竟然真的走到了这里。”

秦琛抬起头来,挽起沉殇的耳发,自己的笑容也连带着苦意满溢。

“当初,是你选择来到我身边的,你就再也走不了了。而如今,你一定要选择这条路,你就无法逃脱了。”

“我都知道,可是,”沉殇顿了顿,目光中有盈盈的羸弱的坚韧和决绝,脸色苍白如纸,“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吧,有的时候不是你非要去找谁,而是命运它主动来找你。”

晨光熹微中,秦琛和沉殇久久对视,仿佛在审判一个无法逃脱的宿命。

最后,秦琛总算松动,嘴角勾起一个模糊鬼魅的笑容,俊逸的五官在光影中摇摇晃晃。他朝着沉殇缓缓而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薄凉而温热的吻,像恶魔的印记。

“去吧。”

他说。

[2]

沉殇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顾自从房间里面拿出自己那个空空荡荡的大书包背着就走,中途秦琛出来对她叮嘱了两句,然后趁她不注意,塞了一块三明治和一袋牛奶进她的书包里。

沉殇都清楚,却没有说出来。她跟着秦琛的这些年,这样的戏码早就上演过无数次,这样心照不宣的举动是他们之间早已熟稔的默契。

沉殇帮着秦琛理了理他没有翻过来的衣领,又揉了揉他因为刚刚睡醒还有些微凌乱的头发,他们的举动自然亲昵,就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恋人。

但是后来沉殇总是想,自己也许就是最深沉的阴暗面,潜伏在秦琛的身边,让他以至于也沦陷进无尽的黑暗深渊。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秦琛不会同她一样这般的残忍绝望。他本该是没有阴影的,至少,他的阴影不会如此的深重。

真是抱歉呐。

“不用担心我。你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沉殇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秦琛的额头安慰他,她的眼神却始终是灰暗死寂的。秦琛带着悲悯和不忍的神色看着她关门离去,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3]

从车库里面取出积了厚厚一层灰的老旧的自行车,沉殇吹了吹车座上面呛人的灰尘,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黑暗中,窒息的紧迫感让她慌不择路。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数个年头,她等了太久太久,久到连呼吸都要忘记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垂死挣扎的人,为了心中的那一丝罪恶的执念才存活至今。而如今,那个人,她终于可以靠近,但是她却又是那样的紧张不安。

而此时和她同样紧张不安的,还有依然仰躺在卧室床上的秦琛,他的整个身体呈“大”字躺着,双眼无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也正在思考着,助纣为虐般地帮助沉殇踏进罪恶的复仇边缘,这样的决定和初衷究竟是对是错。

秦琛永远也无法忘记沉殇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情境,在她出现之前,他的生活一直如此灰暗,他在肮脏残忍的伤口中艰难迈步,直到沉殇的出现。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占据了太阳的位置,照耀了他残缺世界中的所有黑暗。

但与此同时,她也是他的罪恶之源,她像一只冷酷的手,将他推到了无路可退的绝望深渊,然后,她让他在深谷中获得了重生。

[4]

记忆溯回到六年前,那时候的沉殇初一,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早已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与成熟。而那时候的秦琛仍旧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人喊打的街头小混混,那时候的他也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而已。

秦琛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夜里,在城市中最僻静荒凉的街巷中,在连路灯都不肯施舍赠与的地方,徒有黯淡星光可怜投出微弱的光芒。

他和同伴们打群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自己也挨了不少的拳脚和刀子,早就习惯了。他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只能在人迹罕至的黑暗街巷中独自舔伤,随意地处理伤口,或者干脆让它们发炎、溃烂。

他的命贱,不过是一个让人弃如敝屣的私生子,没人会去关心他的生死。而他身上那些永远好了坏坏了好的伤口,它们总会自己偷偷愈合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在那样深重的黑暗中,时辰已是那样的晚了,竟会出现一个走路无声、仿若暗夜精灵的小女孩。

那就是沉殇。

她穿着白色的棉质衬衫,下面是一条中规中矩的藏蓝色裙裤,背后是一个硕大的墨绿色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背上。明明是那样清新淡雅的装束,放在那样的时间地点,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哦,对了,秦琛记得,当时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本书,很久之后秦琛才知道她抱着的是东野奎吾的《白夜行》。

她就这样沉默地抱着一本绝望的《白夜行》,安静地穿梭在各个昏暗的街巷和凄凉的夜风之中,如一个含冤而死的幽灵。不肯归家。

然后,她发现了缩在角落里,浑身是伤的秦琛。

两个独立孤寂的生命在那一刻胶合粘着,仿若两个漂泊已久的逐渐靠近的齿轮,终归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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