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道人听到这句被原封不动奉还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屈辱,他想要挣扎,但是幽怨兽的气场以及沈农的藤蔓再次接踵而至。
而祭也在不断向他施加着各种负面BUFF的诅咒。
林清风的手掌更是将他牢牢封死在原地。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
林清风按在他头顶的手掌,开始缓缓发力。
“咔……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这一次,是从玄元道人头顶传来。
“你的道心很不错,”林清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平静地回响,“我也动用了我的手,给予了你最后的尊重,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棺材里,苏灵儿透过缝隙,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之前将自己逼入绝境,那个优雅而残忍,那个如神祇般无法战胜的玄元道人……此刻,正被人用同样的方式以及同样的话语,进行着这样一场羞辱。
这……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而大师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的话,大师兄都听到了多少呢……
……
而头顶那只手掌传来的力量,似乎正在碾碎他的骨骼,也碾碎了他所有的尊严,玄元道人感受着自己被一点点挤压却无法挣扎的剧痛,意识在屈辱与痛苦中逐渐模糊。
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纷至沓来。
那一年,他还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在饥荒中奄奄一息。
是师父,也就是当时的清虚观掌门,看中了他的资质,将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带回了山门。
他成了观内唯一的亲传弟子。
他也曾像苏灵儿一样对所谓的正道充满了憧憬。
他也曾以为,修仙,便是斩妖除魔,护佑苍生,只要心诚,大道可期。
但现实,很快便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跟着师父,第一次走出了山门,去拜见上宗“天炉宗”的长老,缴纳一年一度的“什一税”。
那不是一次平等的拜访,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述职与进贡,玄元看到了师父,那个在他心中仿佛无所不能的清虚观掌门,在那位天炉宗长老面前,是如何小心翼翼,是如何卑躬屈膝。
而那层层迭迭的阶级,并非只存在于称谓和礼节上。
它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资源、到人才、再到功法,将天炉宗,将他们清虚观这样的末流宗门永远固定在了自己所属的阶层。
难以更进一步。
功法,是被垄断的。
他们清虚观引以为傲的镇派功法,不过是天炉宗淘派发下来更为残缺不全的《源初道典》拓本。
而真正的核心功法,被牢牢地掌控在那些顶级宗门手中,绝不外传,就连天炉宗这样的存在,手上都未有更为完整的版本
他们这些下属中下属的底层宗门,连一窥全貌的资格都没有,这就从根源上决定了,他们培养出的弟子,上限永远不可能超越上宗。
资源,是被掌控的,那些最好的灵脉以及最珍稀的矿藏,都早已被上宗划为禁地,他们清虚观只能在那些贫瘠的土地上艰难求生。
而附近安和城中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平民百姓,鲜有身具灵根之人,能有个双灵根便可做内门天骄。
毕竟上宗吃肉,他们连喝汤都得看人脸色。
上宗掌握着最顶尖的功法,控制着最核心的资源,还垄断着最优质的天才弟子。
想要反抗?
上宗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切断对你的部分支持,就足以让你慢慢枯萎与死亡。
那一天,他看着师父在那位长老面前,因为一枚丹药的归属而据理力争,最终却只换来对方的轻蔑嗤笑时,他对于何为正道的理解,便也由此逐步加深。
他也曾随师父,远远地侧面了解过所谓的“正魔之争”。
在他年少时,也以为那是光明与黑暗的决战,后来玄元才明白,那是一场波及整个地域的浩劫。
无数的正道修士,被那些“匡扶正义”、“荡尽群魔”的口号所感召,怀着崇高理想,冲向魔道的阵地,但最终却化作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死的永远是那些没有背景的散修,那些被当作耗材的炮灰,又或者是那些需要依附于正道或魔道才能生存的附属宗门弟子。
而那些真正位于顶层的正道仙门与魔道巨擘们,却很少亲自下场,他们高坐于云端,俯瞰着这场血腥的绞肉机。
两方的正魔棋手就像是在下一盘棋,这片广袤的土地,就是棋盘,而其余的便是棋子。
双方的弟子,为了各自上层画下的大饼与自身背负的正魔理念,为了守护,又或者是掠夺,在战场上打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彼此都视对方为正魔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敌。
而那些制定规则的大能们,却可能在某个云深不知处的仙宫里,品着仙茶,心平气和地商议着停战条件。
可能前一天,某个附属宗门刚刚因为作战不力而被上宗严厉申斥,满门上下都憋着一股气,准备第二天与魔头们决一死战。